夜幕才落下不久,城中百姓并未歇息,听到街上甲胄摩擦的声音,诸人心中疑惑,却又惶惶不安。有百姓出了屋门来瞧,却被从街上匆匆而过的将士劝了回去。清冷的夜,狗吠一声接一声,闹得人心神不宁。有孩童啼哭,被母亲抱在怀中安抚。
有人偷偷溜出了家门,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一上街,才发现街上早已没了其他的人身影,只有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从街上匆匆而过。所有人面色冷峻,持着兵刃。马蹄声落在耳中,惊得世人心惊胆颤。城门口处,刘陵的人马藏在暗处,准备随时行动。
明宫中,刘陵的人和沉渊楼的人马汇集在了一处,交换过消息之后,又分散四处。明宫甚大,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循着风中的气味去找藏在暗处的人。也不知林羡鱼的猜测对与错,如果赌对了,今夜一场大难便也可化解。可若是赌错了,他们倒也并不算枉来一趟。毕竟,明宫多年未有人住,此时却发现有人潜入,无论是投毒,还是有别的目的,都将是祸事。
长街上,浣衣等人奔着林羡鱼和卢宴亭冲了过来。林羡鱼的心思却在远处吹哨子的那人身上,他眉头拢了拢,低声同卢宴亭说了句话。卢宴亭眉头微蹙,抬头向远处看了去,忽而说道:“这儿有我,你快去快回。阿薰……也快到了吧。”
林羡鱼点了点头,他确实将今夜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而且与霍白薰等人也制定下了计划。霍白薰为薛长夜和十五祛毒,是逼不得已,却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客栈掌柜夫妇有问题,他也已料到对方会在同一时间发难。只是,听陈远的说法,他只是猜错了投毒的事。
待诸人快涌到身前的时候,林羡鱼没入了人群中。他身上红色的衣裳,在和众人的摩擦之中落在了地上,身上只剩下一套月白色的衣裳。他顺手拽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手一翻,扣住了那人的脉门。一探之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人,确实如陈远所说,是中了尸毒。
卢宴亭在前头挡着,黑暗中有不少人蹿了出来,正是沉渊楼的人。他们与卢宴亭站到了一处,形成了一道人墙,将那些人拦在原地。卢宴亭深深吸了一口气,瞅准了机会,手中一扬,扣在手里的银针纷纷飞射了出去,没入了那些人的体内。登时,夜空之下安静了下来,竟然听不到一丝的呼吸声。
卢宴亭手中那些银针,还是之前霍白薰塞给他的。银针上淬了麻药,紧要关头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他方才是瞅准了那些人的穴位打出去的,这会儿诸人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座雕像。最前头的浣衣似乎还有些神智,眉头动了动,眼珠子转着朝卢宴亭看了过来。
沉渊楼的人纷纷屏气凝神,看着浣衣也是一脸紧张,更何况那些人中还有不少他们的兄弟。两军对垒,气氛异常紧张。卢宴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脚朝浣衣走了过去。这样的境况下,所有的过往涌上心头,竟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伸手落在了浣衣的脸颊上。
温热的触感让浣衣的神色变了变,银针虽然入体封住了经脉,可却不影响她思考。这些人中,她的功夫和内力最高,就算是中了毒,情况也比他们好了许多。感受到卢宴亭掌心的温度,她唇角动了动,有些贪婪地蹭了下他的手掌,声音低低,“宴亭……”
卢宴亭心中忽然一震,不知为何觉得鼻中发酸,下意识地将浣衣拥入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别怕,我在,我在这里,我带你回家。”说话间,却不知为何浣衣突然握紧了他的手,捏的他骨头都快碎了,可他仍旧没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