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将陈贵的话细细捋了一遍,摩挲着掌心,轻声笑道:“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而幕后的主使便是魔宗宗主。那么,他们最初只是壮大魔宗,卷土重来。只是,后来与朝中大员暗中达成同盟,意欲谋反。所有的事情,炼药是真,寻宝也是真。可如果是这样,为何又要搞这么一出?”
历朝历代皆有心怀不轨之人,可他们从未像这些人一般,将这些事情摆到明面上。如果只是暗中炼药,当年小陂山和小越村的百姓足够他们试药,而官府后来也未继续追查,是因知府与他们同谋。可一旦将这些事情捅到了世人面前,所谋之事极有可能失败,任谁都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
陈贵缓缓摇头,朗声笑道:“世人要都有你林掌首这心思,还怕大事不成?可你也该知道,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朝中权贵,即便是达成了同盟,也往往会暗中掣肘。白云寨之事,如果白斐没有死,白霈没有自作主张诓骗柳追月至忻城,朝廷也不会留意到白云寨。这世间种种,往往一念起,便是万劫不复。”
他微微停顿了下,叹了口气,摇头道:“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私念,所谋之事便也常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你应该也已想到,长安城今日这事,是有人对长安有恨意,想要借着苍术与我炼制的尸毒,使长安大乱。其实,如果西域三鬼不逃离大理寺,薛长夜和孙镜便也不会得了柳渊密令追查,而你林羡鱼也不会借着逃婚之由到长安。若你们不来,汾阳楼仍旧是在汾阳城的汾阳楼,今夜之事或许可以幸免。”
陈贵说完这些,抬头看着天空中已经到了西边天空的弦月,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肩膀抖动着,不住地叹息,良久之后抬眉看着林羡鱼,又转头看向了那边坐着的裴冀和卢宴亭。他说出了裴灿是魔宗的人,这二人却没有半点的反应,确实让他很是意外。
林羡鱼换了个姿势,重新给杯中添满了热茶,慢悠悠啜了一口,摇头笑道:“你这番话是想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可你别忘了,如果你们不与他人合谋,不去杀人,我林羡鱼又怎么会嗅到气味,追寻至此?你要说是有人要报复长安也好,还是有人想要看看我林羡鱼有何本事应对也罢,无论哪种缘由,你和苍术,已是阶下囚。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西域三鬼从春翡阁盗走的到底是什么?”
林羡鱼不是不相信柳渊和裴冀,而是他觉得,对方耗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若只是去盗个弓弩技师的名册,就有点太儿戏了,更何况还动用了陈远。要知道林羡鱼和卢宴亭是见过陈远的,就算那时没有觉察出陈远是女儿身,可这二人记性很好,就算是看到身形也能大致猜到是谁。如此做法,太过冒险。
东岳弓弩制造乃是一绝,而各军之中也都有配备。所有的弓弩技师吃住皆在帝都的裕新苑,若是真的想要盗取的是制造弓弩的图谱,完全可以进入裕新苑,掳一名弓弩技师回去。除非是,那份名单中有他们想要寻找的人,或者隐藏了某些线索。
卢宴亭和裴冀两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孙镜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糕点,另一只手中捧着茶盏,他也想知道自己查了这些么久,到底要追回的是什么。霍白薰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关心的是长安百姓身上的毒,如果有了血薇到底能不能解,而西域三鬼盗走的东西,是否与这事情有关。
陈贵伸手慢慢地揉了揉眉心,眼睛盯着林羡鱼手中的茶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林羡鱼轻声笑了下,抬手将自己手中刚添满的热茶扬了出去。茶盏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陈贵身前,只见他身后在空中轻轻一拂,手腕转动之下,茶盏便稳稳当当地端在了手中。
热茶下肚,陈贵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拢起的白霜也褪去了。他缓了口气,笑眯眯道:“你能问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知道他们盗走的到底是什么。而且,西域三鬼能够那么顺利的进入帝宫,正是裴灿暗中周旋。你若想要你那么挚友,嗯……想要柳渊坐稳那个位置,现在应该考虑下是否要回京都,将帝宫的守卫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