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直言便是。”江朝欢自嘲一笑,“我无父无母,身份低微,若非门主垂爱收养,早已是一堆枯骨,自然不敢再有所觊觎,大小姐放心。”
语毕,转身而去。
顾柔倚着纸伞伫立凝视,却不防一旁顾襄奔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声音发颤,泪痕犹在。
“嗜欲既胜,悲欢纠纷。我不想见你徒增烦恼…”顾柔面色不变,缓缓说道。顾襄却不再听,掩面跑开。
纸伞稳稳飘过游廊,顾柔神色坦然,心中却也复杂难辨。虽与江朝欢交集寥寥,但顾柔每每见他孑然一身,不争不怨,总有一些不安之感,更不愿爹爹,妹妹与他亲近。世上哪有无欲之人,他无牵无绊,喜怒不形于色,似乎心中只有任务,却为何而拼命?
第二日一早,沈雁回四人自幽云谷出发,前往临安。
顾襄辗转一夜,已经有了计较。既然父亲是为了谢府秘籍,那么拼却此身也要拿到就是。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
虽是新年期间,路上仍有许多江湖豪客,皆是南下赶赴谢府婚宴。听闻谢桓的生前好友因为谢酽执意要娶慕容褒因,已有几个与谢家闹翻,但其志弥坚,婚讯不改。
四人行路颇缓,却因沈雁回顾念江朝欢伤势未愈,放慢速度。这日道经沂州,在客店过宿。几人商议去谢府事宜。江,顾两人自可进入谢府,顾襄想到聚义会笛声,道:“慕容褒因失去了一年多的记忆。不如岳师叔吹一曲酹江月,扮作她师父,便可名正言顺进入谢府。”
沈雁回喜道:“好主意。”
无论年龄,地位,他在四人中都为尊,既然他赞同,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他曾在聚义会无数人前露面,不好再伪装,只得在外协作了。
夜里,巷中一阵呜呜咽咽的笛声萦然不绝,江朝欢下楼看时,却是岳织罗坐在溪边石级上,轻声吹奏。
凝神细听时,凄婉低回,如泣如诉,是一曲风归云,令人与之同悲。
“赀盈世逸,乐尠愁殷。古人诚不欺我。”顾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岳织罗在门中和江朝欢一样独来独往,寡言少语,却比他更为孤僻,没有好友,亦无仇雠。自顾襄出生以来的二十年中,从未见过她有过喜怒哀乐,脸上更是如覆面具,从来没有一丝表情。
“难道她也有感情吗?”顾襄自言自语。
“人若无感情,乐岂有悲欢?”
本来,两人都对门主,顾柔的事避而不谈。秦越肥瘠,同席不语。这夜之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相处,似乎回到顾门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行路渐急,正巧在正月十五这日,四人赶到了临安府。
沈雁回和岳织罗在郊边客栈暂时落脚,江朝欢和顾襄则给谢府递上名帖。
两人在门外等候,不一时,就听到一人高声欢呼,一阵风似的奔到门外,扑到了江朝欢身上,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