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我陪爷爷喝了点石库门黄酒。
“有点意思,石库门里喝石库门。”读者杜威笑着说。
我不是说酒不好啊,但喝惯了52度以上的高度白酒,怎么也喝不出那种熟悉的味道和豪情。
就像1986,那个遥远的年代。
我和弟弟们崇洋媚外,想看看传说中的慕尼黑黄啤酒,是否真的能喝出?哲学和诗的味道。
进口的东西都贼贵。现在知道了,是一哥们名唤“关税”的,在收买路钱。
我们抠抠搜搜的,各自翻遍自己藏钱的地方,加起来还差5毛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一代武打小说大侠古龙先生,曾经在他的小说,好像是《天涯明月刀》里感叹过:钱是男人的胆,刀是男人的魂。
唉,老刘家未来的第三代掌门人,那时候可真是缺胆少魂!
从小练武,对武打小说也很迷恋。
武打几个宗师级的作者,我都能如数家珍。
在大学里,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和同一个宿舍的89级师弟古瓜皮,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来自云巅边陲小镇的165汉子,在12点翻学校长满尖尖梭镖的高墙出去拼酒。
以猪头肉、花生米和宗师们的武打小说作下酒菜。
这小子平生最传奇的故事,是春节在那个叫清平坝子的火车站,被缉毒便衣误认为某境外大毒枭的贴身马仔。
当时,局面一片混乱,检票口如临大敌。巡捕、武警荷枪实弹,封锁了整个候车大厅。
因为那个马仔可不是寻常人物,江湖人称“落叶飞”。
就是有人声称,看见过他手拿一把树叶,不断往前抛下,脚虚踩落叶,十几个鹞飞鹳落,轻轻松松越过了一条100多米宽的小河。
这轻功端的了得。
不过那天晚上喝完酒后,我回到寝室,翻出牛顿的经典力学,用手电筒照着,有了惊人的发现:他必须在3秒内,把速度从0加速到30米/秒;而且,不说保持这个速度吧,飞跃的过程中,速度不能低于25米/秒。
那时候俺家穷,没见过小轿车。但我想到最常见的火车速度才60公里/小时,换算一下,16米/秒。上了班,才知道桑塔纳最高时速为33米/秒。人类的速度,百米男神也不过每秒10米多一点。
第二个问题又来了:在物体没达到光速时,质量越大,惯性越大。那个烂马仔,他哪来的力量能瞬间加速(加速度等于力量除以质量)?
大力水手吗?吃一小罐菠菜,就变得可以举起一艘远洋巨轮。
可见传言终究是传言啊!
古瓜皮坐的那趟火车上,还架起了机枪。司机也都被命令缩进驾驶室里,不得探头出来。
可怕的不是马仔,是他背后的老大。
背负几十条命案,武器也很先进,据说还有火箭筒。
更要命的是,马仔和他的老大几乎是数学里的映射关系:一旦看见了马仔,老大还会远吗?同理,老大出现了,马仔必然西装墨镜,鞍前马后。
老大不会轻易出动,但是一旦现身,说一个连的保镖有点夸张,几十个总会有的,因为他不差钱!
长话短说。我的写作老是天马行空的,这样不好,会冲淡主题的!
可是,可是卑职不就是想写写我们的生活吗?传说也是生活,只不过那是别人的生活。
我压根儿也想不到,多年以后,我心惊肉跳,啊不,是魂飞魄散地就走进了传说。
可怜的古瓜皮,他碰巧长得和马仔很像;碰巧又背了个线人提前通报的草绿色双肩登山包,里面还鼓鼓囊囊的(老爹老妈带的好吃的)。
最碰巧的是,他不是从检票口进的站台。而是从50多米外,火车站的围墙缺口处,顺着铁轨走向火车停靠的地方。
人长得磕碜点不可怕,相由心生。你只要心理面不断暗示自己,我长得像青港某男明星一样,有一张正直的脸,你也许就真的正直了。
好了,就算你经过多次实验,仍然没办法改变你的脸,那么你可以改变你的行为举止啊!
比如,不要走路左看又看的,还总是回头瞅,还有,不要眼睛老是眨巴。
可那一天,我师弟行为举止就这么不规范。
有个作家说过一段话很有意思,但就是有点绕口令。
她说:一个人,你不是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别人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你自己认为别人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你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绕吧?
最要命的是还跑,而这,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当几个便衣缉毒警,若无其事向他慢悠悠地靠近时,小子突然满腹狐疑:“嘢,不是来抓我的嘎?今天站台上怎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不好混哪。不对,远处有人,有很多人。妈呀!还有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至于吗?还如临大敌的,我跑吧。”
这小子在雨林里呆过,跑步还是可以的。他扔掉了背包,转身撒丫子就跳下了路基。
可铁轨障碍太多,不方便运动啊!
“妈呀!田径的跨栏就够我头疼了,但是和这个比起来,就算跨栏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站住,开枪了!”
当清脆的枪声传到他耳朵后,这小子还是很有军事常识的。他立即马上卧倒了,嗯,不是,是瘫倒在铁轨中间的枕木上。
手脚筛糠,某种液体下来了。
巡捕过来了,一手枪柄砸在他背上,锃亮的手铐将他的双手反拷在一起。
审讯室里,人家问他:“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