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琰离开徐家回到王府,在竹园呆了不久,就收到了陈圣南意外死在鸿泰酒楼的消息。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死了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对大夏朝堂上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偏偏陈圣南的身份特殊,又死在这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他的死就像扔进一滩湖水里的一颗小石子,看着不起眼,可终归泛起了波澜。
人,是他挑出来放在名册之上的。
如今忽然死的不明不白,一下子给他正在推进的事情蒙上一层阴影。
“关于女帝大婚,朝上定案第二天,帝君的候选人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王府幕僚兼账房总管邵广元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属下已派人去姚伯安那里查探具体情况了。”袁逍站在一旁说。
邵广元说:“姚伯安一个街面上的小官,此事他搞不定,回头等案子送到刑部好好盯着点,悄悄地,免得打草惊蛇。”
袁骁:“邵先生觉得有人手脚不干净,在里面搅合?”
邵广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陈圣南之死真是意外那还好说,若不是……。”他叹了口气,转头面对坐在上首的蔺琰:“王爷可要有心理准备了,陛下大婚一事只怕不易成功。”
蔺琰闻言也只微微颔首,眉眼之间并不见多少顾虑。
“陛下想亲政,就必须得成婚。”
她不成婚,他如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也不知先帝晏驾弥留之时,留给陛下的密旨是什么,非要陛下大婚后才能示众。”
作为蔺琰心腹,邵广元知道先帝最后留给新帝的那道口谕是王爷的一道心病,事关已故火炎女帅宋辞君。
蔺琰眯起眼睛,眸中冷意泛起。
“既是先帝遗愿,本王自然要披肝沥胆,不负所托。”
不管她手里到底握着什么样的杀手锏,他都不在乎,这么多年,宋家父女应该给他一个答案了。
少了一个陈圣南,他手中尚有十个、百个“陈圣南”。
此事不足为虑。
邵广元见王爷胸有成足,暗想此事王爷怕是心中早有所料,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跟王爷讨论童盛男西军钱粮军需一事。
“童盛男此次进京,不但要钱要粮,还想从朝中要人,特别是擅长治理民生庶务之人。我听说进京这些日子,他私下常与一些年轻官员接触,拉拢人心之举实在昭然若揭。”
蔺琰眉目清淡:“随他,童家文衰武盛,征几个人才不足为奇,盯着点就好。”
邵广元沉思少许,道:“只怕这一次,童家要力推陛下选才之举了,毕竟皇上若选好了人,他要起人来也方便。十年寒窗一朝及第,年轻人初入官场热血未凉,碰上童盛男给予的恩泽雨露,必然忠心耿耿,童家在朝中势力必然大涨,王爷不得不防。”
童家与王爷在择才之事上迥然不同,王爷对清流一党不喜,可童家却对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屡抛橄榄枝,长此以往下去,无论朝上朝下对王爷都不是好事,邵广元心中时常担忧。
可他劝不了王爷。
也没有资格去劝王爷择贤纳士。
当年前朝朝政混乱,正是因为清流一党推波助澜,才致世家蔺门一族遭逢横祸,王爷对他们这些随风就雨的人心结深重。
可他不得不为王爷未雨绸缪。
蔺琰沉默少顷,忽然唇角勾起:“本王倒想看看他童盛男能从皇上手中要走几人,论起恩泽,谁能敌得过皇恩浩荡。”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女帝想开恩科,无非也为“人才”二字,那么几个人她自己留着都不够用,又能赏给童盛男几人?
他心里忽然有些期待。
不管怎么说,她想要培植自己的人才,那便代表着她想要从他手里争权了。
陛下是他一手辅佐登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位年轻女帝真实的一面。
她是年轻,可她不蠢。
相反,某些时候她很聪明,懂得在他的羽翼之下避开旁人的麻烦,又懂得在他的掌控下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他不信她能忘了先帝遗言!
早晚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