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游历多年，见过太多人的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佛曰人生七苦。我也一直相信，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所以，站在超脱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可这样的人生，似乎少了乐趣。”天枢说完，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云暄并未介意，反而点了点头。
“是啊，我出家是，只是个黄口小儿，还没体会过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皈依我佛之后，终日晨钟暮鼓，脑中都是佛法端正。”
“所以当我看到那些俗世的生活，以及那些生活中的各种感受时，我觉得那是陌生的。佛祖体会过众生，才终于成佛。而我，在这一点上，是缺失的。”
云暄站起身，看着眼前的飞瀑：“所以我的心愿……”
“所以你的心愿，是体会这些？”天纨讶道。
云暄没有回身，久久不语。
天纨也以为自己失言了，体会“人生七苦”可不是容易的，先别说“苦”，那也不是你想体验就体验的。
“我曾经并不纠结于此，我一直认为，我这一生的目标，应该是取回真经，再完成翻译。这也是一种功德。”
天纨使劲点点头，心中升腾起对云暄的无尽的尊崇来。
“然而，我发现自己的心意改变了。”云暄扶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若未有体会，又怎能译出能令百姓感同身受又有所启发的经文呢？”
天纨嘴角扯了扯，小心看向天枢，传递着：“那不是还是我说的那个愿望”的眼神。
云暄虽然背对着她，可似乎能察觉她再想什么。
他微微一笑，转过身看向天纨：“不，我的心愿没有那么难，它很简单，简单到我想实现，随时都可以。”
“所以它是……”天枢与天纨一齐问道。
“我的心愿，就是过普通人的一天。”云暄说完，看向天纨的眼神，却避了避。
“这么简单？”天纨几乎不敢相信。
云暄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不是开玩笑。
天纨有点失望，她以为会是多么难的梦想，需要依靠强大的“无憾法”来实现。
若只是做一个普通人度过一天，那确实太容易了。容易到只要他现在脱下那僧衣，穿上一身百姓的袍子，就可以实现。
“但这一天，我想要体会我从未体会过的一些东西。”云暄微微垂下眼帘。
“那是什么呢？”天枢追问道。
云暄却摇摇头，不再说话。
天纨站起身，朝云暄拱手道：“是我们冒昧了，还请圣僧原谅。”
“圣僧的心愿，确实他人无法帮您完成。”天纨有点挫败：“毕竟这是违背心意的事，凡人的一天，与您向佛的心有背。所以，只有您改变了那份心意，才有可能实现。但，您又怎么会改变心意呢？就像您说的，它已不属于你了。”
她说着，有种悲壮的情绪从心底涌上，只为了眼前人。
云暄没有评论她说的是否正确，只又转身看向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