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纨看着华婉瘦削到随时可能攀着那投在她身上的阳光飞升的身子时，眼睛与鼻子都酸起来。
她停下脚步，内心一个声音说，她已经很可怜了，也好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如今心如止水，平静无波，人生之后的日子如此，也并非一件坏事。可如果你进去，问了她，就意味着又把她拖下了一滩沼泽，这一次，她还能靠什么上岸呢？
若不找她，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只是稍稍费些时间和功夫。罢了，罢了。
天纨心中挣扎后还是决定不打扰华婉，转身要走。
可彩鸢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潜心诵佛的华婉，她转过脸，从窗户看到了天纨的背影。
“洪妹妹？可是你？”她又惊又喜，唤住了天纨。
“你怎么会来？”她急步从屋里走出来，一身洁白的居士服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可她脚步轻快，气质疏朗，不像豪门弃妇，倒似活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此刻，她的眼里都是对故人久别重逢的欢喜。
天纨回过神，只好朝她微笑：“婉姐姐。”
华婉拉起天纨的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就在面前。
“我不是做梦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天纨犹豫了片刻，拉着她进了屋里。
华婉的院子里只有她和彩鸢，虽有洒扫的下人每日来收拾，但再没有时刻服侍她的人了。
此刻彩鸢要在院子里应对，华婉便自己取来茶具，要与天纨叙旧。
可天纨并无多少时间，楚天曜探望楚云晖，于礼于制都不可能太久，而外面钟离紫珺也只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盏汤药制好的时间。
新鲜橄榄汁做法简单，不如熬药那样需数个时辰，所以，她必须尽快说服华婉并得到一些情况。
“婉姐姐，不用忙了，其实我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她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若以后华婉真的因此事身陷险境，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她出来。
华婉停下忙活的脚步，稍带了一点诧异地看着她。
天纨顿了顿，告诉她，邱大人如今秘密帮皇帝探查中山王谋逆的证据，他们得到消息，他都是在锦一阁里与别人谋划此事，所以，她受邱大人的委托，来问一问华婉。
“姐姐，我知道你与王爷情深，所以不用勉强，即使你不说，大人也不会为难我的。”她说完，又解释道。
华婉听了她的话，稍稍愣怔了半晌，她垂下臻首，手上无意识地转着一串佛珠。
“是的。”
她的声音轻如蚊讷，但答案却不啻于一道滚滚天雷炸响在天纨耳边。
“姐姐，你是说，是的？”天纨不相信般地看着华婉。
华婉抬起头，眼里是矛盾的哀伤。
“是的，他确实在锦一阁里见那些人。”华婉的笑容带了一点凄楚：“大家都以为他夜夜笙歌是痴迷于我，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不过也是他的幌子。”
“但并非所有人我都认得，除了城中的大臣，也有其他地方而来的人，甚至还有异国人。”
华婉想了想：“我写一份名单想办法传给你。但其他人我就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