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十六年末,钟离信终于踏上了天辉城的土地,他血统虽高,无奈只是钟离族的旁支,家境并不殷实,这一路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几乎小半年,当看到天辉城巍峨的城墙时,难掩内心激动,几乎跌倒在路边。
旁边一辆牛车路过,一车的柴火,顶上坐这一位青年男子,虽是一身短打装扮,但气质一看便是读书人。
“这位兄台,可是要入城,不如上来一起吧。”那人朝他露出微笑,伸出一只手。
钟离信挺心动,但嘴上还是客气道:“多谢兄台,没几步路了,我自己走过去也可以的。”
那人劝道:“你别看这儿城门离得近,其实过去还得一个时辰,你若不坐车,关门前一定是赶不上了。”
钟离信看了看他,一脸诚恳,他方才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内心当然希望能乘车,于是拱拱手,朗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兄台。”
果然前面山路回换曲折,他们乘牛车到了城门前,已是夕阳西下,城防是卫兵们准备关闭了。
两人在车上已经互通了姓名,男子叫沈齐光,字垂文,瀛洲人士,也是入京赶考的学子。
两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对未来充满信心,渴望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在交谈中,他们发现对时政、制度、改进办法都有相似的见解,简直像是茫茫人海中的另一个自己,心意相通。
两人大喜,没想到这般有缘,便一起找了客栈,定了挨在一起的房间,打算相互激励与督促,未来也在朝堂上相互帮扶。
那个时候,他们都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中!
这间客栈叫广运楼,这一带的客栈靠近国子监,素来是学子们赴考前住的地方。这一家因环境舒适价格合理,深受平民出身的学子的喜爱。大家也时长在大厅中高谈阔论,充满豪情。
钟离信一心要取得三甲,还有大半年时光,他打算也在天辉城中走走门路,若是能得到一些关照,以后在官场上也好施展。
他姓钟离,自然有优势,再加上擅交际,懂得展示自己的优势才华,不久就和天辉城中的钟离族人攀上关系。但他执意住在广运楼中,而非搬进钟离府或换去更奢华的客栈。
这是他表现风骨,并为自己的未来留一些余地的做法。
但他乐善好施,钟离府看好他的前程,隔三差五送来上好的用品吃食,他不一人专美,反而分给一些拮据的学子,日常交流中也能令人如沐春风,就连与他意见不合之人,也对他颇为尊敬。于是广运楼中的学子们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而沈齐光却与他不同,除了一日三餐,皆在房中备考。但他也非清高难近之人,相反为人随和。这几处靠近的客栈中,他的学问可谓最好,若有学子请教,也会悉心传授,同样赢得美名。
钟离信与沈齐光,不久便声名远播。
来到天辉城的人,往往会被其繁华引诱,尤其是那十里花街,多是学子们沦陷之所。
钟离信毕竟已成家,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于是偶尔偷偷去花街春风一度。他十分谨慎,并不流连单独一位倌人,且也未被那脂粉堆磨灭了心中豪情,反而更想要出人头地,让最美的花魁在自己面前也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