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窗下,窗内是贤妃的剪影,她微微低首,手上一起一伏,是在做绣活。她应是做好了寝前的准备,长发放下来,一缕落在身前,她不是抬手将那缕发别在耳后。
贤妃对面还有个人,一样的臻首娥眉,面前有袅袅青烟,看样子在煮茶。屋里静悄悄的,是安详的时光。
李长安正要去敲门,楚天曜摆摆手,推门进去了。
“琅函,这牛乳你取了好久了。”贤妃没有抬头,她盯着绣架上的墨兰,琢磨着下一针落在何处。
“正好茶沸了,可以倒进去。”贤妃对面的女子是背对着楚天曜,笑吟吟回头,登时愣住了。
“陛……陛下……”正是暮云臻。
“暮昭仪也在此?”楚天曜本该微笑,可他心情沉重,嘴角一点也弯不起来。
贤妃毕竟跟皇帝自幼一起长大,他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都捕捉。此刻皇帝语气虽轻松,可神态颇沉重,他其实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若有泄露,必是对他心境影响颇大的事。
贤妃挥挥手,殿里伺候的宫女立刻退下,皇帝坐在一边圆凳上,只看着她面前的绣架。
“这兰花绣的不错,绣出了兰之猗猗,扬扬其香的意境。”
贤妃起身朝皇帝施了礼:“陛下若喜欢,臣妾绣好了给陛下做个荷包吧。”
皇帝没回应,只是看着那几乎绣完的兰花,若有所思。
贤妃与暮云臻对视一眼,不敢惊扰,便静静坐着。
直到墙上的自鸣钟响,皇帝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他脸上原本的凝重一扫而空,露出清风霁月般的笑容。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他朗声道:“朕又何必纠结呢。”
他“霍”地起身,脚下有匆匆的急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是?”暮云臻诧异地看着贤妃。
林承熹微微一笑:“无论是怎么了,陛下心情开朗了就是好事。”她看回那兰花,喃喃道:“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陛下这是表衷肠呢。”迎上暮云臻惊异的眼神,笑道:“不是对咱们。我看着兰花绣好了,不该送给陛下,而是该送给纨夫人。”
“也不知姐姐怎么样了。”暮云臻叹了口气:“那边一点消息也没出来了。听说她伤的很重。”
“不管她成了什么样子,”贤妃的目光落向窗外:“陛下已表明了态度。你我不用太过担心。”但言毕,还是唤来琅函去打听消息。
皇帝从永信宫出来径直去了芙蓉园,在天纨身边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亲自为她涂药,更换绷带,当她因不适辗转又被限制时,在她耳边低语安慰,让她平静下来。
清晨,楚天曜满眼血丝去上了朝,好在带了冕冠,挡住了他憔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