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了,河堤与河面有一米多高的落差,我趴下身子也够不着,只能让冯栏和朱瞎子在后面抓住我的两条腿,我竭力向前探。
就在我刚要抓住纸人衣服的时候,在莲花河灯的所放出的淡黄色烛光的照耀下,我看到水中漂着一团好似水草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在水中摇曳着,我让冯栏把树枝递给我,伸进水中一挑,树枝上缠着一团湿漉漉的长头发。
我愣了片刻,猛然间想起我师父说过的一个事,无比惊恐的爬了起来,冯栏和朱瞎子被我吓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看你们看,水里有头发。”伸手指河才发现树枝还在手中,我赶忙扔了,冯栏也看到缠在枝头的长发,不由得皱起眉头,表情凝重。
朱瞎子则问:“头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鬼!”
头发确实不是鬼,但头发下面有鬼!
原先我师父认识一个黄河边捞死人的,听那人说,他们这行有三不捞的规矩,一是雷雨天不出船,因为黄河里有许多无比恐怖的东西,有些雷雨天就是老天爷要劈它们,这时候出船容易遭雷劈,二是事不过三,一具尸体三次捞不起来,绝不捞第四次,否则会出大事,三是看到水面只有头发漂着时,千万不能靠近,因为尸体在下面站着呢。
淹死的人身体里泡出胀气就会浮上水面,男女身体结构不同,一般是男俯女仰,即男的趴着漂,女的躺着漂,要是颠倒过来,就说明这尸体邪乎,得敬四炷香,得到尸体首肯才能打捞,要是看不到尸体,只有一团头发漂在水面,说明尸体在水下直立,而尸体在水下直立,要么是纯正的水鬼,被阴气拴着脚,漂不起来,要么就是有冤要伸,不甘心就此死去,谁把他们捞上来,就会被他们缠上。
我看到草席下漂着一团头发,足以说明,草席下藏着一具尸体,是它把纸人推回来的。
朱瞎子觉得我大惊小怪,我正要给他解释头发代表了什么,就看举着一根蜡烛,蹲在河边凝神观察的冯栏,突然向河中跌去。
那一声饱含惊恐的卧草还没喊完,便被落水的扑通声掩盖。
事出突然,我和朱瞎子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赶忙冲到河边,水面上已经看不到冯栏的踪迹了,水下则剧烈翻涌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冯栏向河中心冲去,而那纸人已经散架。
朱瞎子急得大喊:“咋回事呀?这是咋回事呀?冯师傅你快上来呀!”
别说河里有脏东西,即便啥也没有冯栏也上不来,而我虽然会游泳,可正如骂朱瞎子的女孩所说,救溺水之人必须得掌握专业方式,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新闻,屡见不鲜了。
所以我也不太敢下去救冯栏,跟着朱瞎子着急忙慌的喊了几句,又捡根棍让冯栏抓,做了许多徒劳无功的举动,就看河中的翻涌越来越小,似乎是冯栏的挣扎越来越弱。
冯栏被我鼓动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此时便不顾三七二十一了,跑到香案前拿了罗盘,狠狠一咬牙向河边冲去,朝着河中快要消失的涟漪,纵身一跃。
人在空中,还听到朱瞎子喊了句什么,没等听清便落入水里。
河水阴凉,即便是夏天,我依然感到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在刹那间将我手脚冻僵,所幸的是,这一跃正好落在冯栏头顶,而深更半夜,河水又浑浊,我在水下目不能视,只是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胡乱摸几下,便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溺水的人在氧气耗尽时会失去理智,无论抓住什么东西都不会撒手,而是拼命往下压,好让自己浮上去呼吸,我被一只手攥住裤腿,随即就有另一只手揪着我的衣服往上爬了,但我不能让他如愿,我也抓着他往水下拖,想等他憋晕再向岸边游,否则我俩都得死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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