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婷芳的这一笑,让谢玉瓷想到了她初回雍都谢家,两人在承荫堂里相见的那日。
想到当时的剑拔弩张,再想想这会儿,她同样一笑,“这话说的好,我也做梦都没想到。”
谢婷芳的语气愈发轻快了些,“也好,我终归是比梅姨娘要幸运一些,至少还有一个人劝我要好好活着。”
“你说的恨对,但我真的是不想活了啊。”她叹息,“活着太疼,也太累了。”
“谢玉瓷,我若是死了,你替我收尸行不行?”她谨慎的商量,“不需要太麻烦的,到时候一口薄皮棺材,随便把我葬在什么地方都行。我只不过是不想死后连个归处都没有,活着无依无靠的,死了也要在乱葬岗里当孤魂野鬼。”
谢玉瓷没应声,反而看向了谢婷芳。
眼前仍是妙龄的姑娘,早已没了从前的天真娇蛮。被禄国公府侮辱折磨的这段日子,让她飞快的成长。
也正是这份成长,让谢玉瓷生出一些恻隐。
人这一辈子最怕就是走错路,但倘若稀里糊涂的错到底也就罢了,但偏偏却在没有回头路的时候清醒了,何等的凄惨悲凉?
这点恻隐让谢玉瓷点了头,“好,我不会让你当孤魂野鬼。只是你真的想清楚了?活着未必没有机会,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禄国公府了。”
“不便宜。”谢婷芳摇摇头,“我虽然在孙家备受折磨,但或许他们笃定了我跑不出去,在说一些事情的时候并未避开我。前些时候医馆和白家的事情,我听说了。”
白闲庭去了京兆府击鼓鸣冤,引来了半个雍都人的瞩目。
而白家的种种恶行,也当着雍都百姓的面大白于天下!
她要的,也正是如此!
谢玉瓷皱眉抬眸,“你也想这样?”
“是啊。”谢婷芳指了指自己,“我这一身的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说的轻松,然而谢玉瓷的脸色并不轻松,“白闲庭能成,那是因为白家虽然在民间声望不小,可对官府来说却仍是一介白身。但禄国公府不同,纵然家世比不过魏家,可也不容小觑。只怕到时候京兆府尹孙仓平不会秉公处理。”
越说,谢玉瓷的眉头皱的越深。
孙仓平这人油滑至极,上次之所以公允,那是因为裴容在京兆府坐镇,他不敢乱来而已。
但这会儿裴容的身体显然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一旦对孙仓平没有威慑力,这厮定然会倒向禄国公府。
“不妥。”谢玉瓷不赞同,“怕是还不等孙仓平出现,禄国公府的人就先来了,你根本没有伸冤的机会,并且还极有可能被禄国公府倒打一耙。到时候非但不能达成目的,反而还会引来一身脏水。谢婷芳,你再考虑考虑。”
从前谢婷芳总是听不进去劝,可今日却实打实的听进了心里,“你的考虑我明白,但京兆府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谢婷芳抬起仅剩的一只独眼,接着反问,“你觉得朱雀门怎么样?”
谢玉瓷听的一惊,看了过去。
谢婷芳可怖的面容挂着浅浅的笑,“我倒是觉得,朱雀门挺合适的。来来往往的人多,热闹。并且朱雀门附近常有达官贵族来往,甚至听说皇上有时来了兴致,也会来朱雀门逛一逛。倘若老天真眷顾我,正巧碰上皇上微服私访,听到了禄国公府做的丑事,岂不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