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苦笑两声,如果公孙世家没有毁在自己手里。现在应该是加布河上下游最强大的世家,公孙衍猛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低吼道:“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公孙衍看了看那银甲,惨淡的笑了笑:“哭花了脸,又有何用?银甲已经落满了灰尘,长矛陌刀早已拿不起来,谈什么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夜,越来越深!
公孙衍没有丝毫睡意,他迷茫而又绝望,对自己,公孙世家,以及整个金圣帝国从没有过的迷茫,鸦军来了吗?拓跋世家又来了吗?真想宰了这些家伙啊!公孙衍长叹一声。抬头间看到了隔壁屋子里微弱的灯火。
“难道老仆人还没有睡?”公孙衍很是好奇,一瘸一拐的来到老仆人的窗前,透过窗公孙衍惊讶的看到了老仆人的孙子,那孩子今年十二岁,正蹲坐在地.上看着大陆通史。
公孙衍推开门,老仆人急忙起身,道:“家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公孙衍摇了摇头道:“睡不着,看到这屋有光我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他还在用功。
老仆人笑了笑道:“我孙儿天生是这料,喜欢这些古籍,还喜欢舞枪弄棒。”
公孙衍笑了笑道:“孩子,为什么如此?你不憎恨这世道吗?”
那孩子把书合上道:“家主,我从小在公孙世家长大,作为仆人我们没有自己的姓氏,但是我知道大丈夫该做什么,公孙世家对我们一家很好,如今我的目标很简单,为了公孙世家。
公孙衍追你连说了三个好,道:“今天起,你就是我公孙世家的一员,名叫公孙起。”
那孩子一听高兴的看着爷爷道:“爷爷,家主赋予我名字了...我姓公孙了!”一个名字而已,这是公孙衍最后的权力,也是唯一有能力的施舍,而这唯一的能力却让这个孩子与老仆人高兴的整晚睡不着。
公孙衍看得出来,这孩子高兴的不得了,又说道:“我希望你会如你的名字一样!”
公孙起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我会让我的名字响彻整个赤云大陆!
天开始放亮,公孙衍却依旧没有睡意,他不知道自己明天该如何,后天又该做什么,将来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模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心一天天的死。
每天看着公输世家招摇过市,每天看着公输轩指手画脚,十年来公孙衍一点点的见证了这个城市是怎样被公输轩的无知毁掉的,穷人越来越多,人们开始还能吃饱穿暖,渐渐的开始有人没有了工作,后来许多人开始沿街乞讨混饭,去年别城就出现了暴乱,为了镇压暴乱公输轩动用了公输家的私军镇压。
民不聊生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飞骑军的未来?
公孙衍在等待,也许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天空开始放亮,瘸子走出家门,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现在能做的可能就只有去见证这个城市的衰败与混乱,每天走在街道之,上内心如同万马奔腾。
街头巷尾又开始征兵了,没错是那该死的拓跋氏家,是那不可一世的鸦军,如今飞骑军已不在,不知是否还有那么一支军队能够抵抗鸦军。
公孙衍苦笑着,摇着头,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算整条街的人都在数落自己又如何?就算所有的小孩跟在自己身后嬉笑着说自己是瘸子又如何?因为自己真的就是个瘸子。
街道上虽然人声鼎沸,虽然车水马龙,但是那些乞讨的,那些走投无路,食不果腹的,还有数不清的穷人,街道上乱成一锅粥。
巡城的铁卫穿着严实的铠甲,拿着锋利的兵刃,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在告诉每一个人都老实点,老子手中的兵刃可不长眼睛。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公孙衍,公孙衍苦笑了一声道:“你还没走啊?”
那人笑着道:“我刚从水渠回来,我想我太需要一场战斗了,所以选择留下来。”
公孙衍道:“打算把命留在战场?”
那人走到公孙衍面前道:“是留在水渠!
公孙衍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战斗有多可怕,鸦军的能力,再加上那个龙骑士灭释帝,公孙衍简单的说了三个字:“不值得!”
那人转过头来,摘掉披风,笑了笑,熟悉的脸,让公孙衍想起了空城,想起了金哲飞,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公孙衍道:“绝尘,我敬重你,但是公输一族不值得卖命。
绝尘一脸的沧桑,洒脱的说道:”本该死在空城的,苟活了这么多年,我该做点什么才是,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公输一族。
公孙衍拍了拍自己的腿,道:“是啊!本该死在空城的,苟活了这么多年..心里不甘啊!”绝尘拍了拍公孙衍的肩膀道:“相信我,飞骑军快回来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人也该回来了。”
公孙衍知道绝尘所说的那个女人,心里充满了期待,脱口道:“希望她能代领我们打败拓跋世家。
绝尘看着远方道:“一定会的,因为她是经历痛苦最多的人,最需要一场胜利的人。
公孙衍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去赴死?”
绝尘收回手臂,眼神依旧明亮,脱口道:“我想用我的死惊醒还在熟睡的人。
公孙衍没有接下去,岔开话题道:“如今的金圣帝国就如同一盘散沙,白马一族雄踞北方,不听号令,公输一族一家独大,甚至连王权都要退让三.......你的死,微不足道。1
绝尘一听也只是淡淡一笑,走了两步背对着公孙衍道:“让你惊醒就行了,如果我死了,别忘了给我烧纸。
公孙衍沉默了好久,久到连绝尘何时离开都不知道,剩下的只有沉默无声的哭泣,所有人对他的期待都那样大,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还能骑马吗?还能挥舞陌刀冲锋陷阵吗?
冷风依旧无声,秋雨绵绵,街道开始变的泥泞不堪,快马从城外狂奔而回,泥土飞溅,骑兵大喊着让开,急报!
公孙衍突然觉得自己遇.上绝尘不是巧合,而是那家伙特意来向自己做最后的告别的。
拓跋一族,鸦军一旦杀到,水渠的那一点守军根本不够看,就算绝尘可以以一当十,又如何挡的住成千上万。
落日平原捡回的命。
绝尘苦笑着,喝光眼前杯中的酒,对店家说了声:“结账!”
扔下银币就离开了。
那店家在门外冲着绝尘吼道:“客官,还没找你钱呢!
绝尘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身外之物,不要也罢!”秋风瑟瑟,落叶纷飞,干裂的风吹打着绝尘沧桑的脸颊,出了城不过五十里就是水渠码头,那里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处。
想到这里绝尘突然伤感了起来,斥候队的兄弟,前锋营的兄弟,以及那公孙衍,可能真是最后一面,道路虽远,可脚步更长,没有什么比视死如归更可怕,更需要勇气。
马车艰难的迎面驶来,绝尘上前拦住了去路问道:“各位这是何去?
那车夫是水渠生意人,由于拓跋一族占据加布河水岸,生意基本停滞,所有平头百姓尽数离开水渠。
那车夫见绝尘带走武器,便鞠了一躬,心惊胆战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鸦军已到水渠对面数日了,码头的生意基本都停了,鸦军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那车夫是老实人,一边指着水渠码头一边摇头叹气,见绝尘是向水渠走去的,便问道:“大人,这是要去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