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德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点点头,说道:“没得选。”
房巨鹿是世家集团在朝廷最大的代言人,不管房巨鹿对世家做出什么,只要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世家都不会说什么,而这次,房巨鹿选择站在世家这边,尽管是假的站队,也让世家集团看到了希望,房巨鹿的选择,其代表的意义,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
张叔岳既然是来谈判的,就必须拿出一定的诚意,而诚意就在于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身上,这些人来了,有的人能离开,有的人就得留下,而能离开多少,就得看炎武帝要多少了。
炎武帝肯定不会亲口说他要什么,他不说,世家集团心中就没底,但是,有人知道,房巨鹿就知道,而张叔岳就不得不去找房巨鹿,如此一来,房家最后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房巨鹿可真的狠得下心。”李承德思忖良久,感叹道。
“忠臣和奸臣有时候很难说清楚的,很多肱股之臣,因为愚忠而好心败坏事儿的还少吗?你看看之前那些动不动就要撞死在金銮殿上的人,他们当真是忠臣吗?”
“大忠似奸,这样的人,忠臣是忠臣,可实际上是最该杀的人,而那些奸臣,平日里是无比可恨之人,可是,他们知道哪些事儿该做不该做,哪些事儿能做不能做,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界线,为何奸臣屡杀不止?就是因为朝廷需要这样的人,大奸似忠。”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李承德眼神微动,然后问道:“那房巨鹿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
“非忠非奸。”
“嗯?”
听到这个评价,李承德微微蹙眉。
“这样的人,每朝每代都需要一个,官场是个大泥潭,看似是个江湖,却不是江湖,江湖讲究一个黑白分明,快意恩仇,可官场却不是,每个人身处其中,都会身不由己,没有哪个人是绝对的忠臣,也没有哪个人是绝对的奸臣,太过于极端的人,往往都活不久,也不可能身居高位,像房巨鹿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官场的,而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说到这儿,许一凡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房巨鹿会选择这么做,做的如此决绝。”
李承德看着许一凡的侧脸,眯起眼睛,没有说什么。
其实,李承德很想问,房巨鹿非忠非奸,那你许一凡呢?你到底是哪种人呢?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承德又问道:“你觉得这次世家集团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许一凡摇摇头,不知道是他不知道啊,还是他不想说啊。
李承德见状,自言自语道:“估计不倒也要扒层皮,还是带血带肉的那种。”
许一凡置若罔闻,没有言语。
李承德说的没错,世家集团这次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有多少世家会倒下,暂时不得而知,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世家集团在官场上的影响,会大大减弱,虽然不会直接退出历史舞台,可也只能苟延残喘。
收拾完世家集团之后,就是藩王和外戚了。
其实,藩王势力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如今的藩王所剩不多,李建业身死,李建泽复起,李穗潘安一隅,而之前蹦跶的特别欢实的李刚,此次也入京了。
李刚既然选择了入京,就意味着他放弃挣扎了,剩下两个有名无实的藩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既如此,削藩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了,至于那些外戚,除了南宫家族之外,其他的外戚世家,只要敢在世家集团的事情上站错队,那被打掉,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即便是南宫家族,敢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也会被直接针对的。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就是兵权的问题了,兵权的事情,炎武帝很早之前就在布局,但是,布局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开火结果的时候,至于兵权的问题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暂时还想不到,也看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兵权的变动带来的地震,绝对不会比世家集团的问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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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房家。
房巨鹿正在书房写字,上好的宣纸之上,出现了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在书案对面,恭恭敬敬站着两个人,正是房唯斗和房唯庸。
房家四代人当中,在第二代当中,最杰出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在户部任职的房唯斗,还有一个是在在大理寺任职的房唯钦,最后一个则是在书院任教的房唯庸。
除此之外,房家杰出的弟子不少,不过,跟着三个人比起来,终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房唯斗擅长交集,人缘极好,不管是老一辈的人,还是与其同辈的人,亦或者是晚一辈的人,都是如此,在房巨鹿不管事儿的这些年,房党的都以房唯斗马首是瞻,而他也会是下一任家主。
房唯钦是房巨鹿的大儿子,其性格跟房巨鹿年轻的时候最像,杀伐果断,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放在大理寺这个掌管刑狱的地方。
至于说房唯庸,人如其名,中庸之人,中庸不等于平庸,此人文采了得,军事才能更是出众,如果他为官的话,其成就肯定不比其他两个兄弟差。
中庸之人,契合儒家之道,而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吃的开,不过,房唯庸不曾入朝为官,一辈子都待在书院,求学,教学,治学,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游历。
朝堂之上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房巨鹿,房唯钦现在忙得很,没时间回来,而房唯斗和房唯庸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家事儿。
“爹,真的要这么做吗?”房唯斗见房巨鹿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问道。
对于房巨鹿的选择,房唯斗是有意见的,倒不是他怕死,怕死肯定是怕,可作为房家的男人,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慷慨赴死的,只是,他觉得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情况,还去送死,而且还是如此窝囊的去死,他很不甘心,也很不能理解,觉得不值得。
然而,他有意见,也只能保留,在房间,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房巨鹿,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六十来岁的人了。
房巨鹿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儿子,缓缓问道:“看看这幅字怎么样?”
“爹,这都什么时候,还看字作甚?”房唯斗再次开口道。
“遇大事需静气,都是抱孙子的人,怎么做事儿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房巨鹿缓缓说道,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可落在房唯斗耳中,却宛如炸雷。
说完,房巨鹿抬起头,看向两个儿子,说道:“爹争了一辈子,也任性了一辈子,临了还是要再争一次,再任性一次。”
“爹......”
房唯斗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房巨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既如此,那就做好死的准备吧。
只是,房唯斗在沉默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房巨鹿,说道:“爹既然要我们死,我们不敢不死,可子墨是无辜,他不能死啊。”
房巨鹿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子,然后说道:“他必须得死。”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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