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上校,它又折返回来了!”
当参谋官将雷达室的这一发现报告给张海诺和朗斯多夫时,两人皆有些许意外之色。他们虽然无法得知那艘英舰具体的受损情况,但就它在战斗中多处起火的情形来看,伤势必然不会太轻。由于对方航速未见减慢,为谨慎起见张海诺未令追击,但就他之前和朗斯多夫所制定的作战计划,这样的战果还远没有达成他们的预定目标。如今猎物去而复返,这怎么叫人不怦然心动?
此时在这艘袭击舰后主炮塔侧下方位置的大餐厅里,厨师们正为甲板上下来的第一批水兵开饭。因为舰上的警戒等级只是从战斗转为二级预备,官兵们只能分批下来用餐,原本为庆祝新年而准备的餐会成了战斗间隙的工作餐,微凉的食物依然丰盛,只是人们更多的谈论着刚刚的战斗而不是即将到来的新年。
“11英寸主炮的炮手们干得实在漂亮,我看那群英国佬恐怕连基地都回不去了!”一个在舰上担任鱼雷兵的瘦高个一手拿着油光发亮的鸡腿,一手拎着装满白开水的杯子,如果不是这场战斗,杯子里此时应该装满葡萄酒或者啤酒的,但他看来一点都不觉得失望。
旁边一个小个子士官并未恶意的笑着说道:“哈,你不知道炮手们大多数时候只负责装填和从枪炮控制室里接受射击数据?炮打得准不准,关键还是看枪炮指挥部门的数据到不到位!”
再旁边一位,从军服上的徽章来看是一名普通的救护兵,显然对这些情况也不甚了解,他问道:“那如果枪炮指挥室被炸毁了呢?”
小个子士官差点被呛,“咳咳,这话千万不要让凯尔弗上尉听到,小心他用袜子堵住你的嘴!”
之前那个高个子的鱼雷兵耸耸肩,这便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在一艘战舰上,即便是亲密战友之间在很多时候依然需要对自己所在部门的技术资料保密。
救护兵只好继续吃他的羊排,但还没等他吃完,舰上的广播响了:
“德意志海军英勇的士兵们,我是编队司令官冯.芬肯施泰因少将,之前的战斗大家表现非常出色,我谨代表海军向你们致敬!今晚是新年之夜,大家本该一起庆祝的,但英国人似乎不打算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刚才攻击的那艘英国巡洋舰又追了上来,我很遗憾的通知大家,包括正在进餐和休息的人,现在我们必须进入战斗状态,请所有人员立即前往各自战斗位置报到,务必坚守岗位、随时待战!”
“英国人还真不想让我们吃吨安稳的晚饭!”高个子愤愤的扔下手里的鸡骨头,这样的战斗似乎很难有用到鱼雷的机会,但他们依然需要随时做好准备,只待上级一声令下,便要让鱼雷窜膛而出直奔敌舰!
十分钟过后,舰员们已经各就各位,朗斯多夫对他训练有素的小伙子们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这时候战舰正在转向,虽然光线很暗,但从舰桥上依然可以看到巨大的前主炮塔在转动,3门粗直的11英寸大炮指向了这艘战舰的左舷,在两万多米外的海面上,那艘英国巡洋舰朝这里驶来——现在已经看不到它之前逃离时的大火了。海面上一片漆黑,浓郁的夜色就像是装满黑色墨汁的墨缸一般。
“但愿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舰首炮塔内,有人在小声嘀咕着,还有人焦急地用手指敲击着前面的炮闩。
“把你们的精力集中到操作上!”炮长厉声地喝斥到。
炮塔内部并不宽敞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但不一会儿又被话筒中传来的命令所打破:
“装填穿甲弹!”
“装填穿甲弹!”
为了尽可能避免弹药殉爆给军舰带来的致命破坏,炮弹和发射药包通常被放置在拥有装甲保护并且相互隔开的舱室内,一矣装填炮弹的命令下达,在那里工作的水兵便将相应的炮弹和发射药包从弹药舱运到扬弹机,再通过舰上的扬弹机将它们提升至主炮塔。炮弹和发射药包一经运抵,炮手们便手脚麻利的打开炮闩,装上新炮弹并用推杆顶进去,再装入发射药包,然后将炮闩猛地关上。
“1号准备好!”
“2号准备好!”
“3号准备好!”
这之后,负责整个前主炮塔军官通过传声筒向上级报告道:“装甲弹装填完毕!”
由于光学仪器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有所作为,舰桥内的参谋官只好通过电话和雷达室保持联络,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向舰上的指挥官汇报一次距离。这一间隔视情况而定,在敌舰靠近到1.5万米之前,他通常隔40秒报告一次,等对方进入有效射程时,间隔时间便缩短到了不足20秒!
“这次我们在什么距离给它以痛击好?”张海诺小声征询朗斯多夫的意见。
朗斯多夫眺望着漆黑一团的海面,“1万米,或许可以再靠近一些!”
“击沉它?”
“击沉它!”
此时此刻最紧张的不是伦敦或者柏林海军司令部里的官员们,也不是德国战舰上的指挥官和炮手们,而是“坎伯兰”号上那些对前路感到无比迷茫的军官和水兵们。之前持续半个多小时的战斗中,他们损失了57名同伴,另外还有不少人因重伤而失去战斗力。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消息是这艘英制重巡洋舰不但能够继续保持28节的航速,8英寸主炮中也有6门可以正常使用,另外2门也只是因为主炮塔被弹片恰住而无法转向,维修技师们正想方设法的让它重新运转起来;最坏的消息也有,那就是他们仍无法准确找到海面上的敌舰,而那艘该死的德国袖珍战列舰却拥有比他们更加先进的雷达!
比尔觉得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如果让那艘德国袖珍战列舰再次溜走,舰上数十名官兵的死便失去了意义,也许皇家海军的搜索行动将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整个海洋依然被德国袭击舰搅得天翻地覆,皇家海军却徒有数倍于对手的力量而无从发挥。
“只要对方发炮,就可以确定它至少还在这片海域,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它,哪怕只能挨揍而不能还击!”比尔暗暗对自己说道,但这艘重巡洋舰究竟能够再挨对方多少炮弹,他实在没有把握,只希望越多越好——只要等哈伍德准将的两艘巡洋舰赶来,主动权将重新回到自己这边。
甲板、舰桥以及桅杆上,英国舰员们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搜索着海面,他们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蝙蝠或者猫头鹰的能力,这样便能找出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长官,你听到了吗?”
在舰上最高的瞭望哨,四名水兵正挤在一起,他们各自带着望远镜负责监视一个方向,但在眼睛起作用之前,他们似乎先从海风中发现了点异样的动静。
留着胡子的士官长“嘘”了一声,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道:“好像是舰只航行时发出的声音,轮机、螺旋桨还有浪,听起来似乎很远,应该是顺着海风来的!”
水兵仰起头看了看桅杆上的军旗,“长官,风从左前方来!”
“我知道!”士官长费力的挪动了一下身躯,用他那副高倍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眺望一番,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另一个背对这边的水兵极小声的问:“长官,要向舰长报告吗?”
士官长否定了他的提议:“也许是我们耳朵产生的幻听,也许德国人不在那个方向,一切都还不确定!大家集中精神,有情况再向我报告!”
“好的,长官!”之前那名水兵小心翼翼的应和道,唯恐自己说话太大声会引来德国人。
黑暗的环境中,德国参谋官报告道:“距离9,130,方位353,将军!”
“报告本舰航速和航向!”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沉稳而坚决。
“是,将军!”隔了一会儿,参谋官报出两个数据:“航速24节,航向260!”
铁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航速降至20节,右转35度,前主炮一分钟后开火,后主炮再隔一分钟开火!”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