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乡间小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条宽直的公路所取代,但由于燃料供应的限制,几乎要销声匿迹的古典马车又回到了人们身边,于是乎,看着一辆辆马匹牵曳的木质马车在现代化的公路上飞奔,难免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作为德国海军副司令、帝国海军元帅,张海诺依然享有一辆高级的梅赛德斯-奔驰座驾以及专门的警卫人员,但在轿车行至奥舍斯莱本时,张海诺并没有一种荣归故里的骄傲,也许用恍若隔世来形容他此时的心绪会更加的合适!
就在两天之前,他拒绝了成为德国海军总司令的提议,换在其他任何人看来,这或许都是一个胆怯的、缺乏远见的决定,但他确确实实勇敢的当面向德国的独裁者提了出来。原因很简单,他希望继续指挥强大的德国舰队驰骋于大洋之上。
理所当然的,阿道夫.希特勒在大加赞赏的同时也准许了他的请求,知识渊博而且兢兢业业的埃里希.雷德尔保住了自己位置——尽管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曾经掌握在自己的同僚、小弟和“竞争对手”手中。
“对,就前面那座庄园,拐进去就对了!”
张海诺拍拍司机的靠座,他根本无法确定这位年轻但技术娴熟的司机是否跟随自己到过这里,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他脚踏实地的从海军尉官干到将军最后到了海军元帅,之间也从自己搭车到有专属的配车,配车的等级越来越高,司机也换了好几个,在世事变迁的同时,那座古老而朴实的庄园看起来却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一样的低矮围墙,一样的古式建筑,待到汽车停在庄园门口时,他发现大门似乎也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模样。
司机毫不客气的按响了喇叭,嘀嘀的声音顿时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张海诺的记忆已经飞到了25年之前,他想起了忠诚的老哈斯汀,那是一张皱巴巴却无比和善的面孔,直至临死之前还在尽力为主人效力;想起了那个结实而勤劳的男丁巴伦德,兼厨子、劈柴工、搬运工、保安等多个职位却从来没有要求过涨薪水的小伙子;想起了多愁善感的拉玛,自从她的儿子在法国战场上阵亡之后,张海诺就再也没有看过她的笑容……
“是男爵大人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铁门那边传来,张海诺心里不由得为之一动,不等侍从开门,便自己推门下了车。隔着冷冰冰的栅栏,他看到了一张充满期盼和惊喜的脸。
“巴伦德,是我,冯.分肯施泰因,你们的男爵!”
“噢,噢,真是男爵大人,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给您开门!”
因为是白天,张海诺可以更好的看清开门者的着装和容貌。和25年前的那个夜晚相比,巴伦德已经从朴素到甚至有些穷酸味道的衣装换成了一套标准的黑色礼服,虽然两者之间的体型相差很多,但张海诺总觉得能够从他身上找到老哈斯汀的影子。自从老管家故去之后,曾经的男丁接起了掌管庄园的重担,这个从前目不识丁的人竟然顽强的自学了写字和记账,更叫张海诺感动的是,他竟然也和老哈斯汀一样终身未娶——从来没有哪条明文规定管家就不能自己成家的,但一个独身的人显然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方面。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了,这时又有好几个年轻小伙子从庄园里面跑出来,张海诺猜想,那应该是他和拉玛收养的孤儿。在上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无数德国人一夜之间破了产,加上居高不下的失业率,许多人被迫流落街头,还有许多夫妻,因为无力抚养自己的子女而将他们送到慈善机构,但那里同样是人满为患。张海诺战后第一次回到庄园时,拉玛就提出了在能力范围之内收养一些孤儿的建议,因为海上淘宝而身价倍增的张海诺欣然应允。
“男爵大人回来啦!”年轻的大男孩们跟着巴伦德高兴的喊着,在更远一些的草坪上,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远远观望。看来,这里已经被拉玛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孤儿院,而这些张海诺早先就已经通过管家的来信知悉并且明确的给予了支持——在这场新的浩劫中,又该有许多孩子沦为孤儿了。
年逾五十的巴伦德看起来身体依然硬朗,他快步走到张海诺跟前,右手置于胸前,以传统的礼节深深鞠了一躬。
“男爵大人,欢迎回家!”
二十五年前那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又一次回到了张海诺耳边……
这次元首虽然特意准了一个星期的假,但张海诺知道他不会乐意手下大将在战争期间前往国外,哪怕只是探望自己定居于中立国家的家人。于公于私,张海诺觉得他能够容忍自己将家人置于国外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经历了先前惊心动魄的战阵之后,他也确实感到身心皆惫,便干脆取道奥舍斯莱本小憩数日,再行前往法国重新接任主力舰队指挥官一职。
一夜无梦,睡得也格外轻松,第二天一大早,太阳竟又透过古朴的窗户照在床铺的一角。环顾四周,二十五年未变的布置在东方国家看来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但这种石头质地的房子一大特色便是坚固耐用,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雨亦只需要时不时的小规模修葺一番,至于这房间里的桌椅装饰,也都是按照普鲁士时期的风格设计和放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