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青凌出了房间,正要叫来梳洗的热水,眼前一晃的人影分外熟悉。
正在柜台退房牌的俊秀男子,一身粗布衣服,言语文雅,整个人有种落魄书生的气质。
祝青凌今早也要退了房牌,趁早赶回应天府与顺天府相邻的三家驿站。
“掌柜的,我们退房。”
楼潇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头,认出是灵芝的兄长后,眉眼染上明媚的笑意:“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捕头大哥这是出来公干?”
祝青凌心想他是什么眼神,她的年纪有那么大吗?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楼潇看她的情绪不好,猜想或许是出了大案,否则她不会离开应天府。
然而此时不说,他以后再难有机会道谢,顿了顿,他率先开口:“还没来得及谢你在清凉山解围,虽说在下现在身无长物,可能连请阁下吃一顿好饭都做不到,但我欠你整个清凉山上下百余口的命,以后若是阁下需要差遣,在下愿赴汤蹈火。”
祝青凌转头,看见他的眼神清澈执着,笑了笑,“不必。”
其余士兵在一楼集合,祝青凌见已经到齐,吩咐道:“所有士兵立刻回军营,路上不要停留,虎子随我回府衙。”
所有士兵遵令。
祝青凌离开前,对楼潇颔首:“楼兄,再会。”
楼潇说不清涌上心头的情绪从何而来,一种即将失去某些人的预感使他猝然开口,“捕头大哥,我刚刚从桂林驿过来,兴许对你要找的东西有些帮助呢?”
祝青凌走到门口停下,转头问道:“楼兄何时在桂林驿?可否说说当时的情形?”
楼潇想了想,没有问丢失了什么物件,无比真诚地回答:“就在两日前,十月九日,那时我住在一楼的房间,窗外就是后院。”
他迟疑地观察祝青凌的表情,见她沉思了一会,微微松一口气。
他赌对了,或许他真的能够帮上忙。
祝青凌难得遇到当晚的住户,眉头一挑,下巴朝外一扬,示意他跟上。
他们出了度柳镇,避开人烟后,祝青凌问道:“你住在桂林驿时,后院有什么动静?”
楼潇回答:“原来捕头大哥在找那些银子, 我的确看见一些动静,只是马车微微晃动,当时不觉得奇怪,此时一提,我倒是想起来,几个官兵都背靠马棚睡熟,马车的轮子似乎也垫了石头,不会松动。”
他比划着,“当时五辆马车都在马棚里面停着,我看见的是中间那一辆,虽然有柱子挡着,还是能辨认出动静。”
祝青凌皱眉想了想,记下这个细节,“多谢,我会去你说的地点勘察,如此便不打扰楼兄办事。”
她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节,身后楼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祝青凌打定主意,宰相的眼线众多,她不想惊动宰相,对方只有放松防备,他才能找到漏洞。
她与虎子一路快马赶回府衙,刚刚进了角门,就看见衙役急匆匆过来,祝青凌在心里暗自猜想,兴许是表哥担心银子出了差错,这才派衙役过来。
她已经调转步子,朝着值事房过去。
衙役到了近前,抱拳道:“祝捕头,静宁驿站出了人命案子,李大人已经赶去,临走前交代卑职,见您回来立刻通知您过去。”
祝青凌步子一顿,静宁驿站就是她在图纸上圈出来,十月初七上午,齐校尉停留的驿站。
难道这是巧合?
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祝青凌这次不必担心行动可疑,只是免不得惊动宰相的眼线。
到了静宁驿的门前,祝青凌抬头看看木制的二层小楼,不算很高,此刻楼上一扇窗户大开,透过低矮的窗棂,可以看到屋里几个带着小帽的捕快。
虎子叹气,静宁县已经是应天府的一个边陲小县,他们一路赶来,马颠得厉害,中午吃进的饭都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