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子时,宣宫内外,依旧灯火通明,往往平日里的天宫,早早就熄了灯火,而彻夜通明的宣宫,倒也不太多见。
黑魆魆的夜色下,随风静静飘摇的灯笼,在风中微微地战栗着,此时的风,业已不是早春时的寒风,与世人格格不入。
轻柔的夜风,倒还携着白日里的一丝温热,轻轻地扫着彼此的发髻,辛辣的酒水里,亦有一分温暖,先是流过喉咙,热辣的气息,再流淌向肺腑,直至身心之间皆是一片厚厚的暖意。
望着遥远的天幕,璀璨的星光,打落在酒盅里,似乎亦欲与众生同醉一场。
世事刻骨却又长情,在冰冷黑暗的绝地中,也总会找到一抹曙光,不至让人彻底绝望。
望着长空,轻轻地吟唱着,让寂寥的歌声与辛辣的酒水,一并下肚,世界再次变得宽容,苍生的灵魂,再一次得到安息......
书子夜嗫嚅道:“师哥!今后,若是能在江湖重逢,师兄定要罩着我等!”
这时的于尊,微微一愣,心底渐觉一分苦涩,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江湖险恶,还是勿要入为好!”
这让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心底痛苦的哽咽,“我于尊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大家......”
或许,无人能够领悟到那种悲伤罢!酒杯里的倒影,是一个悲楚的少年,是一个一脸清秀却双眼空洞面颊苍白的少年......
书子夜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师兄,你心底的痛,我等可以感同身受!”
于尊一脸苦笑,道:“感同身受?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
那时的他,已微微有了些醉意,若不是心底的长情,这杯酒又怎会令他醉去?
书子夜静静地望着他,直至从于尊的眼中,看出那一片绵延无尽的绝望,才明白少年心底的苦涩......
辛辣的酒水下肚,便无所顾忌了,悲楚的哭泣,被哀婉的夜色,静静地包裹,哽咽声,伴着泪水,一起渲染着这片悲楚的深夜。
我醉了吗......我醉了吗......
灵桉一脸苦涩,道:“师兄他所经历的事,是我等无法理解的!”
雾隐站在黑暗中,他的瞳子明亮,却始终未言一语,后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离去时,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于尊,直至在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个坚强而脆弱的男人......”
及近天明时,苍茫的夜空深处,落下了一场雨,一场可以消融掉暑气的雨水。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在那座茅草屋里,风轻轻地吹动着挂在门前的流苏,银铃的声音随着风轻轻地响着,清脆的声音,渐渐地唤醒了那片黎明。
在睡梦中,又遇见了谁?为何眼中的泪水,从未停过?
千丽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依着墙壁的春生,道:“师姐!师兄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
那一刻的千丽,大概能够感触到于尊心底那片深沉的绝望与刺骨的忧伤罢!
望着窗外那片清寂的雨水,春生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的心底,满目疮痍!我等又怎会读懂他?”
那应该很痛,很痛罢!
眼底的忧伤,溢了出来,黑暗中,已有了一片明媚的阳光,轻轻地从地平线的尽头,慢慢地升起。
清浅的光阴,犹如流水,或许在灵魂的深处,会发出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
清澈的深空间,落下一片片犹如绒毛般轻柔暖意,是晨时的温暖,不似晌午时,那炽热而刺眼的光。
而昨日的一切,恍似一场梦境,苏醒时,揉了揉酸痛的眼角,而一片白花花的光线,不急不缓的刺入到少年的瞳仁深处。
坐在床边的千丽,一夜未眠,而依着墙的春生,瞳子依旧很清澈。
少年坐立起来,轻声喝道:“千丽师妹!春生师姐!”
“师兄!你醒了?”千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道。
而此时,倚在墙壁的春生,轻声笑道:“师弟!睡得可好?”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两人的黑眼圈,心底不禁有些触动,遂道:“师妹!师姐!你们可是一夜未睡?”
春生笑道:“师姐休息过来,师弟不必在意!”
“是的!是的!我和春生师姐,皆已休息过了,师兄既已醒来,便与我等去共进早餐罢!”千丽笑道。
于尊皱了皱眉,后来,轻轻地点头,应声道:“好!我们共进早餐!”
晨时的空气,果然清爽,略有些清冷的风,轻轻地扫过面颊,微凉的触感,令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夏日的清晨,犹如初晨,昨夜落在草木上的雨水,反射着清澈的光线,滴滴晶莹,啪嗒一声,落在了泥土中,彼此的面容,在那片水珠中,显得生动而灵韵十足。
于尊手里拿着一块干粮,随意动着筷子,而千丽则一直双手拄着下巴,细细地望着于尊,生怕眼前的一幕,瞬间消失。
而于尊则一脸笑意,道:“师妹!你不饿吗?”
千丽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饿!”
这时,书子夜打趣道:“千丽师妹的饭啊,可不是饭桌上这些!”
于尊愣了愣,苦笑连连,道:“子夜师弟,勿要拿于尊做笑柄了!”
书子夜哈哈一声大笑,道:“师兄,果然高明!”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瞪了一眼千丽,闷哼道:“千丽师妹,快吃饭罢!”
千丽笑着点了点头,自知方才差点被书子夜戏弄,于是也执起了竹筷,随意吃了起来。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宣宫,也不知时间为何会过的那般快,只是寥寥数语间,太阳已升至天空正央。
而此时,婉如儿和独孤银澈等人,亦赶至宣宫,原本,婉如儿昨天便已耐不住性子,但精明如独孤银澈,自是通晓人与人之间的个中道理。
“姑娘,还是暂勿要去打扰他们罢!不日之后,我等即将作别此地,且让他们相聚一番,来日再来也不迟呐!”独孤银澈笑吟吟地望着婉如儿,道。
婉如儿虽极为刁蛮任性,倒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毕竟未来,她与于尊定会聚时多,离时少,却也不差这一刻钟了。
只是心底,却依旧在埋怨,心道:“哼!臭哥哥,你可勿要生出色心,否则我婉如儿定不会放过你的!”
如此说着,心底便有些堵。遂,悻悻然地走出宫阙,随意的走远了。
望着婉如儿的背影,独孤银澈的心底,却有些空落落的,他望着长空,幽幽叹道:“爱妃,你在哪里?”
清澈的天空,缥缈的云絮,然后是若隐若现的蓝,沉甸甸的,入了心,便会沉入水面。
嗯,那种清澈却又沉重的感觉,就如同儿女间的情谊,那般的深沉、明净。
望着远处的那一座座宫殿,于尊笑了,心道:“师公,我倒有些期待了!关于符术,你与君台爷爷,究竟孰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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