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胜券在握
蛇人已在向两边散开,此时两翼的蛇人也正在上前,正是个雁行阵的样子。看样子它们是要全线出击,可能神龙炮对它们的震慑太大,此时中央的蛇人反而最少,说不定我都不必再与蛇人交战了。
我松了口气。我不是亡命之徒,能避开一战,自然是避开的好。这时毕炜喝道:“楚将军,现在看你的了,神龙炮大概得小半个时辰后才能再次发射。”
本来我还有些怀疑毕炜会不会是被文侯骗来的,但他显然知道神龙炮只能发三次的。我胸中豪气顿涌,毕炜官职在我之上,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又为何不能?我将枪一摆,叫道:“弟兄们,布阵!”
前锋营中的老兵将八阵图练得比较熟一些,新兵还是很生涩,因此现在所布两个八阵图都是以老兵为主。我一声令下,两个圆阵极快地向当中聚拢,挡住了火军团。曹闻道和钱文义调度虽然不及吴万龄,却也非比一般,这两个八阵图移动时一丝不乱,煞是好看,城头上又发出一声喝彩,不过这次是给前锋营的。
蛇人见神龙炮又被遮掩起来,发出了一声呐喊,又开始从当中猛冲。它们有许多坐着马车,刚冲出没多远,从城头飞下一片箭雨,将拉车的马匹射倒了许多。
那是城头驻守的士兵在放雷霆弩。雷霆弩初出,威力也让我吃惊,但看过了神龙炮那等无坚不摧的威力,雷霆弩就显得没什么了不起了。这一阵箭雨虽密,也只射倒了几十个蛇人,而且真正射死的不多,许多蛇人从马车上翻上来,身上还带着箭,仍然随坐冲过来。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越来越近了,我们已经可以看得清蛇人的样子。当蛇人攻城时我们也曾和它们靠得很近,但野战时看到四野全都是蛇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我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举起长枪道:“弟兄们,生死在此一战,不要贪生怕死,被我们的父老乡亲唾骂!”
所有人都应和了一声。此时有十几个冲得快的蛇人已经到了阵前,当先有两个蛇人举刀便劈。它们对上的是钱文义那个八阵图,钱文义大喝一声,八阵图一下转了起来,那两个蛇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了进去,只听得一阵枪扎斧劈之声,随着八阵图的转动,有挠钩手从阵心拖了两具蛇人的死尸出来。
八阵图的防御力之强,可以说天下无双。以前帝国军的坚壁阵也有此威力,但坚壁阵对士兵的单兵能力要求极高,没有三四年苦练是练不出来的,八阵图却要容易多了。不管怎么说,发明八阵图的周诺的确是将才,死后所得的哀荣也不算浪得虚名。
这两个蛇人被卷进阵中,曹闻道这一边也与蛇人对上了。他们这一边一下子足有十多个蛇人,远没有钱文义这一边干脆利落,这个磨盘转了好一会儿才算将那十来个蛇人解决掉,但我也看到有两个受伤的士兵被抬下场。这时蛇人又是一惊,冲上前来的已不敢再横冲直撞,在那儿顿了顿,趁这机会,我向曹闻道喊道:“曹闻道,伤亡如何?”
曹闻道在阵中喊道:“两个兄弟阵亡,还有三个轻伤,不碍事。”
八阵图威力虽大,但蛇人毕竟太强,被卷入阵中已处劣势,却还能反击。这十多个蛇人卷进阵来已能给我们造成伤亡,如果蛇人大举进犯,只怕八阵图立即会被冲得七零八落。我的背上已冒出冷汗,只希望蛇人能被我们吓倒,不再冲上来,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蛇人只是顿了一顿,忽然一声呐喊,又向前冲了过来。它们的喊声极是响亮,虽然还比不上神龙炮的响声,比我们的喊声却要响得多了。我叫道:“快,守住!”
曹闻道和钱文义的两个八阵圈又开始转了起来,那些没有列入阵势的士兵则站在两边,随时准备补上。我心中也再无杂念,唯一想到的就是死战。
只能死战到底。蛇人吃了神龙炮一个大亏,此时见神龙炮不再发威,又开始从中间聚拢。它们也一定是想要报仇,如此一来,蛇人两翼张开的策略便又难以实行。蛇人的队列原本就不整齐,虽然两翼还在保持队形推进,中间却是一片混乱,各执刀枪的蛇人一拥而上。
如果对手是与我们同样的人,以如此混乱的阵形,前锋营要挡住一两万都不在话下。但我们面对的是蛇人,究竟挡不挡得住,毕竟还是未可知。此时前锋营两个八阵图的前端已与蛇人交上了手,两个阵形磨盘一样转动,冲进来的蛇人被绞进阵形中,也真如被压在磨盘下一样。八阵图的高明之处在于士兵总在变化,一旦进入阵形,一个蛇人往往要面对七八个士兵的攻击,而这种攻击又是在时时变化,令人防不胜防。一个蛇人被卷进阵中,边上的长枪兵将蛇人架住,巨斧武士再以巨斧猛砍,就算铁打的也会被砍成碎片。可现在蛇人的数量太多了,人力有时而穷,蛇人却似无穷无尽,我们究竟能挡多久?
蛇人的大军终于冲上来了。如同一个万丈狂澜猛地打在磐石上,八阵图的阵形一下被冲得乱了一下。我叫道:“保持阵势,不要乱!其余的都顶住!”
八阵图的混乱只是很短一刻,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曹闻道和钱文义两人都算得良将,前锋营本身也极是精锐。在帝国军全军中,前锋营的日常训练是最为刻苦的,尤其是曹闻道,练兵时简直可以说是严酷,训练时那些士兵多有怨言,但此时却显示出那些训练的效用。蛇人攻势虽猛,前锋营还能顶得住,随着阵形的磨动,不时有蛇人的残肢碎体飞出,那些挠钩手从阵形的空隙处冲进冲出,将阵中蛇人的尸首搭出,川流不息,只是一小会,在阵后便已堆了一两百具蛇人的尸首了。
我和陈忠两人守在两个阵形的相隔处,偶尔有个蛇人冲到我们面前,但我有陈忠这等神力之士相助,只消逼住那蛇人一瞬,陈忠的巨斧便如天雷下击,一斧将那蛇人的头颅劈碎。我记得陈忠在押送我回帝都时,路上曾生裂鼠虎,这等神力纵然不能超过蛇人,也已势均力敌,我们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所有人都能有陈忠这样的神力,蛇人只怕就会变得不堪一击了。
可惜陈忠只有一个而已。
喊杀声越来越响,我耳中被震得有“嗡嗡”的鸣响,身上也已溅满了鲜血。那里有蛇人的血,也有边上受伤的士兵的血。八阵图虽然厉害,可是在蛇人这等狂攻下,损兵极快,也亏得曹闻道他们训练有方,一有人受伤,边上的士兵马上补充进去。可是这样下去终非长局。
这时又有一个蛇人突破了八阵图冲到我跟前,那蛇人手中拿着的是根铁棒,无锋无刃,但这样的铁棒打在身上,只怕当场便要被打作肉泥。我不等那蛇人挥棒,一磕马,叫道:“陈忠,上!”
陈忠也踏上一步。我挺枪向那蛇人扎去,本道定能刺中那蛇人前心,哪知这蛇人铁棒交在左手,右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枪头。我的枪磨得极是锋利,它抓住枪头后,手掌被割得满是鲜血,却又浑若不觉,猛地一推。这一推之力极大,我坐在马上,也被推得身体向后仰去。幸好我是坐在飞羽身上的,如果我也是步行,只怕会被它一下推得倒退五六步。
这时陈忠已抢上前来,喝道:“受死!”他的大斧猛地挥下,斧刃劈破风声,直落那蛇人头顶。巨斧武士都是大力士,陈忠的力量比那些巨斧武士更要大得多,这一斧下来,如果是对着我的,那我除了掉头就跑以外就别无他法了。可是这蛇人忽然将手中的铁棒一扔,右手也放开了我的枪尖,一把抓住了陈忠巨斧的斧柄。
这一斧力量之大,便是蛇人也挡不住,那蛇人被压得伏低了两尺,一条长长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了地面,但陈忠这一斧也被它顶住了。它猛地一用力,便要将巨斧压过去,陈忠一个弓箭步,摆好了架势,也奋力一夺,巨斧却如铸在他们手中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的力量竟然势均力敌!
陈忠的力量可能是军中第一,说举世第一也未必不可能,这蛇人却只是蛇人军中的一个寻常士卒。人和蛇人的力量,实在差得太远了。
我见陈忠咬牙与那蛇人相抗,看样子陈忠的力量还是要大一些,再僵持下去,陈忠会赢的,但现在哪里是比力气的时候,我抓住长枪,一个懒龙舒爪,长枪自下而上挑去,那蛇人正与陈忠全力相抗,头只一歪,却闪不过我这奔雷驰电的一枪,枪尖在它的半边脸上划了一道,一颗眼珠也被我挑了出来。那蛇人大叫一声,力气一泄,陈忠大吼一声,巨斧挑了起来,那蛇人一条长长的身体也被挑得冲天而起。
我身后便是火军团了。那蛇人被挑起来,身后火军团士兵一阵惊呼,只听得“啪”一声,登时闻到一股焦臭,那蛇人又发出了一声惨叫。我吃了一惊,只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看去,却见那蛇人被陈忠抛得正好落在一尊神龙炮上。神龙炮身上的暗红色已退,但温度依然极高,那蛇人吃烫之下,将身体一下蜷在炮身上,却已被烫得登时焦烂。
我心头一阵发寒。虽然烫的是蛇人,我自己手掌上也只觉得有一股火烫的感觉。我看了看,那是方才被蛇人抓住枪头后推来,我的掌心被枪杆擦破了块皮,破口正渗出血丝,怪不得有种火烫之感。我拔出百辟刀,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缠在掌心,这时陈忠在边上道:“楚将军,这般下去可不是个了局啊。”
我看了看,的确,蛇人越来越多,由于神龙炮不再发威,此时蛇人又回复到中央突破的状态。如果是普通的军队,这般不依将令胡乱改变队形,自是自寻死路,但蛇人实在太强了,阵形虽乱,攻击力却丝毫未减。乱战之下,战死的已越来越多,而且战事已经渐渐扩大,我们两边的诸军也开始与蛇人交战。
文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心头不由得一寒。南门外原本就是片平原,刚从高鹫城逃回帝都,我便是在这儿和小王子和太子相遇的。这片空地利攻不利守,原本还种了些粮食,前一阵文侯命人抢收粮食,更是一马平川,无遮无掩。而此番出战,我们的防御工事布置得极为简陋,更不利于防守。进攻的话,我死也不相信我们真能战胜与我们数量相等的蛇人,而守的话,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守的?
文侯的孤注一掷,难道就是希望我们以一场恶战侥幸杀败蛇人吗?
虽然告诫自己要信任文侯,但我此时却实在不敢再相信了。可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相信什么?除了力战到死,我也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看了看身后的毕炜,他坐在马上,仍是抱着令旗,在查看方才被蛇人缠着的那门炮。蛇人的尸首已被取下了,原本光洁的炮身沾上了不少蛇人焦烂的鳞片皮肤。他还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着张龙友说的最后一招?可是现在他并没有命人往炮身加火药。
蛇人越来越多,八阵图也越发显得岌岌可危,从阵形中搭出的蛇人尸首更是川流不息,在阵后搭成了一座小山。这时从边上突然冲过来十几个士兵,他们倒拖着长枪,绕过那堆蛇人尸首,便要向城门跑去。他们跑得太急,当先一个和一个正拖着蛇人尸首的挠钩手撞了一下,摔倒在地,那人跳起来骂道:“浑蛋!”倒转手中的枪,像棍一样向那挠钩手打去。
我吃了一惊,猛地一提马,飞羽一个起落便冲到了那挠钩手身边。这时那士兵已将挠钩手打了一下,正要打第二下,我伸出长枪向前一探,枪尖一感到那人砸来的分量,手腕一抖,登时发力,那士兵的长枪被我搅得一松,直飞了起来,撞在城墙下,又摔进护城河里。
我击飞了他手中的枪,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前锋营正在恶战,这士兵竟然还要搅局,我心中已起了杀意。那士兵脸色惨白,却仰着脖子道:“将军,那些妖兽这等厉害,再打下去,定要全军覆没。”
我喝道:“你怕了吗?”
那士兵也叫道:“是,我怕了!如果城池被攻破,我战死也无话可说。可现在明明是让我们送死,我不干!我……”
他叫得很响,边上有不少士兵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似乎也有同感。我心知不能再让他搅乱军心,喝道:“临阵脱逃,乱军心者,斩!”
我喊得很响,手中枪起得更快,一枪刺入那士兵嘴里。我的枪枪尖很阔,便如一把刀一般,这一枪刺入,直透脑后,那士兵被我刺得当场倒在地上,和他一块儿逃过来的十几个士兵失声惊叫,有几个作势要向我攻来,却又不敢。
我喝道:“保家卫国,死得其所,你们是帝国的勇士,不是懦夫,回去!”
我长枪一收,那士兵的尸首被我挑得到了那堆蛇人的尸首上。那些士兵怔了怔,有一个举起枪叫道:“好吧,左右是个死,弟兄们,战死总比被这些将军老爷杀了好!”
他转身又向阵前冲去,一同逃来的士兵也跟着他回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我只觉双手也有些发软。我杀过不少人了,可是自从和蛇人交战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杀自己一方的士兵。本来我实在不愿意对自己人动手,可又偏生不得不动手。杀了那士兵,我只觉双手也有点发软,比刚才与那蛇人生死一线的死战还要累。
在蛇人这等疯狂的攻势下,军心已在浮动。文侯让我们出战,已是让很多人都不理解,便是我自己也不太理解。也许守下去也是个死,但坚守城池,至少还能多活一两个月,这般野战,实是送死。文侯究竟还有没有什么手段?
我看了看城头,文侯在城楼上,也看到了方才的情景。他向我赞许地点了点头,一指前方,示意我上前助阵。
蛇人对城门正中的攻击最为猛烈,战事到现在也还不到一个时辰,但前锋营伤亡已达三分之一。虽然有八阵图坚守,战死的士兵不是太多,但重伤的却已有不少。再打下去,前锋营迟早是个全军覆没之局。但我方才对那脱逃的士兵动手,总不能自己也畏战逃跑吧?
我咬了咬牙,催马过去。这时陈忠又在与两个蛇人接战,他神力惊人,以一敌二,虽然已只剩了招架之势,却仍然不退半步。我冲过去时,正有两个八阵图中的士兵要出列助战,我喝道:“各归原位,不要乱了阵势!”说罢,一枪便向那蛇人刺去。
我和陈忠原本配合得极好,又是在八阵图的空隙中,蛇人本来只能一个个上来,我们尽可守得住,但方才我去杀了那逃兵,便有两个蛇人同时杀到近前。陈忠的长柄斧使得还很生涩,虽然斧招与大刀相近,毕竟还有不同,如果我晚来一步,陈忠只怕要战死当场。我接过一个蛇人,长枪一进一退,那蛇人身上被我刺了四五个伤口,但这蛇人也横勇至极,手中一口刀只护住面门,反而步步攻上。
我越斗越是惊心。八阵图在蛇人的狂攻下,此时已成勉力支撑之局,随时都可能崩溃。一旦中央被蛇人突破,那么文侯再有什么手段也来不及了。此时太阳已至天顶,快到正午了,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遍体都是凉意。
死,比任何时候离我都要近。
突然,从城头上又响起了一声直冲云霄的笛声。
那是《葬歌》!
那一定是文侯在吹吧。不知为什么,到了此时我有些想笑。的确,这葬歌来得正是时候,我们都要战死了。
笛声凄厉,像满含着鲜血。在笛声中,突然又响起了重重的三声琵琶声。这三声琵琶极是突兀,如果笛声像一柄长剑,那这琵琶声就像三把快刀。我不用看,就知道这一定是她在弹。
雪白的手指,淡黄的衣衫,碎珠崩玉一般的琵琶声……
我想不到她居然还能弹出这等凄厉悲壮的曲调,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由得扭头看去。城头上一片人,最为夺目的却是个身披金甲的男子,正吹着一支笛。
那是太子!太子竟然也在城头观战,而这笛居然是太子吹出的!
我大吃一惊。太子吹的向来只是些柔靡的曲调,竟然也能吹这支《葬歌》。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在最后关头吧,我想在他身边找到她,可是看不到。二十来丈的城头,如在云霄之上,我看不清有谁。
这时陈忠突然大叫一声,骂道:“楚休红,你在看什么!”我心头一凛,扭过头去,却见陈忠的长柄斧帮我架住了与我对敌的蛇人的一刀,而他肩头却被另一个蛇人刺了一枪。这一枪极是厉害,从他肩胛下刺入,枪尖从身后透出来。陈忠只怕也只有这一架之力,受了这么重的伤,长柄斧一定再抓不住。
我又惊又愧,长枪猛地向刺中陈忠的那蛇人掷去,再顾不得一切,一把拔出腰间的百辟刀,双脚一松,已脱出了马镫,左手一按马鞍,人一跃而起,向那使刀的蛇人扑去。
如果陈忠战死,我要惭愧一生的!
曲调高亢入云,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歌声: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那不是士兵所唱,声音清脆悦耳,想必是太子组建的歌队。歌声穿破了战场上的厮杀声,我只觉身上开始发热,已忘了一切,人跳到了那蛇人头顶。
城头的士兵也开始应和起歌声来。那一万多人的嗓音响起,慷慨悲壮。的确,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躲在后面的,我们战死,在城中的所有人也马上会被斩尽杀绝,无非多活个半天而已。现在我们是在为自己的生死而战,已再没有退路了。
我已跳到那蛇人头顶,那蛇人举起刀来要砍,但它的刀被陈忠的巨斧压住了抬不起来,百辟刀吹毛可断,一刀将它的顶心骨削去,露出灰白的脑子。这蛇人惨叫一声,我哪里还由得它动手,一脚向它的头顶踩去。蛇人身上坚硬如甲胄,脑子却依然一样,我这脚尖插进了它的头里,脑浆飞溅,那蛇人也倒了下来。
这时琵琶声又响了两下。在笛声中,这琵琶虽轻,却又能听得那么清楚。她是在弹给我听吗?她究竟还记不记得我?如果我战死了,她能看到吗?此时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但我手上也丝毫不慢。
刚才这一枪被那蛇人挡开了,那蛇人抽出长枪,便要向我刺过来。枪尖抽出陈忠肩头时,将一块肉也带了出来,陈忠痛得坐倒在地,我咬紧牙关,左手摸到了左边的手弩,也顾不得站稳,伸手对着那蛇人,三支箭同时射出。
“啪”一声响,三支短弩正中那蛇人前胸。如此近的距离,弩箭已没入了蛇人的身体,只剩尾部的钢羽还露在外面。那蛇人一个踉跄,看了看胸口,胸口已有血流出。我左脚猛地一踩刚才被我杀的那蛇人,右脚尖脱出了它的颅腔,已一下扑了过去。那蛇人当真强健,竟然又举起了枪向我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