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花顺
好牌怎么能只有一张?一定要凑个同花顺,一溜出来,炸晕你。
华年再次见到钱中裕是在猪圈里。
华年正在数着猪,钱中裕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杜小姐,这么勤劳。”这已经是华年在这里数猪的第五天,她已经习惯了这里,连猪圈的异味都已经闻不出来,也不再为杀猪声胆战心惊。华年当然还记得第一天从猪圈回来时的情景。当晚她就做了噩梦,这些被放在一个个饲养槽里的猪,它们眼里的绝望,与人类的,一模一样。每看一眼,心都会惊。然而,不过几天,她居然连这个绝望,都已经习惯。
“我和你说,我是最诚实的,这几十年生意做下来,一斤都没短过人,你就放心吧。”钱中裕说。
“钱先生。”华年对他也改了称呼。小姐对等先生,我很礼貌,华年在心里笑。
钱中裕明显的神色一变,华年心情立刻大好起来。
“你来得正好,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华年说。
“怎么?找我喝酒?”钱中裕慢悠悠说。
“我想做下防疫,近距离看看这些猪。”华年说,“你们这的人说这要你本人说了算。”
“我虽然养猪,可我也不近距离去看,这些猪的眼睛看起来瘆得慌。”钱中裕说,“何必找这个罪受!”
“我一个小职员,不敢懈怠。”华年坚持。
钱中裕没办法,只好去嘱咐工作人员帮华年做防疫措施。这防疫是怕人感染了猪,可不是怕猪感染了人。
钱中裕离开之前对穿着防疫服的华年说:“今晚我有个饭局,杜小姐可一定得来。”
华年挥了挥手说,“没空。”
钱中裕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可毕竟是吃的盐比华年吃的米还多的人,他马上神色一缓笑着问:“可是有人怠慢杜小姐了?”
“有。”华年眼神一冷,这冷冽眼神是她这几天刚练的,就等着这刻用上。
钱中裕尴尬地和华年道了别。华年差点在原地跳个圆舞曲,Miss周说,做投资不用陪酒陪笑,那顿酒后她才想起这句话。成熟需要个过程,这个过程也叫变凶悍。让人觉得你好糊弄好欺负,那也是你自己的责任。强者检讨自己,弱者推卸责任给他人。
再见钱中裕是两个星期后,在他的办公室里。这是华年来这里后,第一次进他办公室。
“你看,数目没错吧?”钱中裕笑着问她。
那天酒桌上一直往华年酒杯里倒酒的男人也在,正笑眯眯地瞧着她。华年只记得他也姓钱,大家都称呼他老钱。
“五万九千六百零三只。”华年说。
钱中裕还没说话,老钱已经先说了话,语气里是严厉的责备:“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五万九千只,这是在说什么?”
“猪是五万九千六百零三只。”华年说。
“这是哪里来的数据?”钱中裕敲了桌子,眼里射出凶光,土皇帝发威了。
华年笑了下,“除去重复赶来赶去的猪,总共是五万九千六百零三只。”
“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十万只怎么就成了五万九千六百零三只。”老钱已经有些咆哮起来了。
华年掏出一只记号笔放在桌子上:“每个猪圈,我都在十到二十头猪上做了记号。”
想出偷偷给猪做记号的主意是华年初来数猪的第二天。这猪数来数去,十万头的数字都是正正好好,可华年心里却越来越慌。这一望无垠的养猪场,这头走到那头都要一个小时,要作假是太容易了。数第二行的棚的时候,有人把第一行棚里的猪赶到第三行,也不会被发现。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做了防疫近距离接触这些猪,在他们身上做上记号。果然,这样一个小小计策奏了效。华年发现,第一行棚里的猪真的出现在了第三行,总算不枉费她这么长时间蓬头垢面滚在猪圈里。
华年不禁得意,这个心智大约是小时候与若飞斗智斗勇培养起来的,狡兔三窟,可别小看了从小各个角落找妈妈藏起来的电视机天线、课外书长大的小孩。
老钱还要说些什么,钱中裕却是一个示意让他住了嘴。他叹了口气,神色很是悲凉:“杜小姐帮了我!你知道,我好久不到猪圈里去了,这是被底下人给糊弄了,一定是他们亏了空,我这是要全赔了本了。”
华年笑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人心不古,还是要看开些。”
“按五万九千只猪的估值走,可是亏死我了。”钱中裕又一次真切感叹。
“稍等,”华年笑着说,“我这里还有份数据,这五万九千只里除去王美凤、秦雪娟、钱大华等名下猪场的猪,剩下在钱先生名下的总计三万两千只,可能上下有个几百只的误差,见谅。”
“这是什么意思?”老钱大吼,这次他看着是真的翻了毛枪,钱中裕都拦不住了,一副立刻要掀了桌子的架势。
华年也学着钱中裕敲了敲桌子,“钱先生让我去打听他的口碑,那我就去打听了一圈。这里的人都夸钱先生是个实诚人。我明白,您家业太大,有时搞不清楚也正常。再说猪都长得差不多,不像人,一眼就能分出好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