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2 / 2)

华年拍拍她的肩膀。

“他们一直同我道歉,说是不该让我背负这样重的负担。”木悠然说。

华年突然就对这样一群人产生了浓重的兴趣。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最亲的人生死在眼前,却先要安慰其他人。

“其实前几天我已经听同事说,最近网上都在传,有个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突然猝死,几个专家查了半天都查不到原因。可当时我怎么会想到这种网上传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边!”木悠然叹气。

华年只能给她加热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说,我该不该去参加他的葬礼?”木悠然茫茫然问华年。

“葬礼并不要紧的,去不去随心。”华年说。

“我不敢去。”木悠然说。

“那就不要去。”华年说。

木悠然却突然抓着华年说,“你帮我去好不好,帮我给他送束花。”

华年一点也不犹豫地回答,“好。”

华年就是在这个葬礼上遇到乔飞明的。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孩。

华年第一眼倒是先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并不是多么光芒四射的,不如明月,只是身上自然的一股潇洒风仪,望之忘俗。

华年又去看乔飞明。这是华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乔飞明,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一眼便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在爱情里的乔飞明。他十分卖力,在现场当着苦力,跑着去挂花圈收奠仪,看着像是这家人的女婿。

乔飞明看到华年,也是很吃惊,问她怎么在这。华年便和他说了原因。乔飞明听完匆匆走了,过了一会儿带了刚才他身边那个女孩来见华年。华年听乔飞明说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羽梦。华年看她虽然十分客气,却是勉强的。她显然已经没有了力气,显然是哭得太多。华年纳闷,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听到过哭声。华年这才仔细看了下四周,亲属朋友们竟也都只是默默流泪。突然心里一阵刺痛就钻了上来,这静默竟比呼天抢地要哀恸百倍。

羽梦对着乔飞明说:“老乔,这是重要的客人,你帮我招呼。”

华年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自然地使唤乔飞明,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乔飞明却丝毫不以为意。

羽梦说完,便说失陪走开了。

乔飞明抬了下脚,又站住和华年说:“今天太忙,招呼不周。”

这是葬礼,还提做客?华年连忙摆手说,“你去忙,你去忙。”

乔飞明却又不走了,指指远处一位老者对华年说:“那是宁方瞳的父亲。”

华年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灵柩前站着一个已经满头银发的黑衣老人,他正对着上前与他问候的人笔挺挺地深深一鞠躬。

“宁方瞳的父亲一生都很艰难,因为家里出的都是大学者,他自己又有大学问,所以年轻的时候坐了牢,那个年代吃的苦,我们是想不到的。他和我们说过他也把像章别进胸口的血肉里过。方老先生被放出来后,四十五岁才结婚。三年了,妻子还不能怀孕。他们夫妻俩就天天早上六点去排队看中医,又是三年,才有了宁方瞳。”乔飞明说。

“真不容易。”华年叹息。

“门口的挽联都是他父亲一个人写的。”乔飞明说。

华年想起刚才在礼堂门口看到的那些在风中漫天飞舞的挽联。她停住脚步看了许久,每张书法当然都是极好的,各个大家的手笔,百家流派齐集一堂,没想到竟出自一人之手。那位苍苍白发的黑衣老人握着毛笔时的手该是怎样的战栗!

生和死是天下最大的一场别离。未亲历死者,或许无畏无感。但一旦死亡在至亲之人身上发生,只要一次,就会明白,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大的悲痛。悲痛过的人才能明白悲痛着的人的悲痛。华年想起遥遥千万里外的陈老板。

“宁方瞳是羽梦最好的朋友。”乔飞明说。

“那你呢?”华年问。

“我是她第二要好的朋友。”乔飞明停了一下说,“宁方瞳前年开始创业,这段时间稍许有些起色,招了十几个人,估摸着今年能做出个一两千万的营收。羽梦很为他高兴,到哪都说他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成功了。”

这番话乔飞明说出来是最好笑的,只是华年此刻笑不出来。

“他们认识很久了,还有几个其他的好朋友,一个铁圈子,互相都很要好。羽梦虽然和我也是要好的,我却不在这个圈子里。我和羽梦半个月前和宁方瞳一起过的端午节。宁方瞳来晚了,羽梦说他每次过节都要在家给父母做饭。我和羽梦快吃完的时候,宁方瞳才说他快到了。那天你那个朋友也在,宁方瞳说是刚认识的不错的朋友。没想到,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大约连乔飞明也是很少看到死亡的,竟然郑重地对华年殷殷述说起来。华年最不懂安慰人,这时就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是不是要说些人死不能复生,人有旦夕祸福之类的?还是平常些语气,说些可惜了,这样的大好青年,前途是看着来的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又想到陈老板。谁又能替谁伤心?世界上最没意思的就是旁人的话。还好这时,有人来找乔飞明,说是鲜花需要统计下数量。他匆匆走了。

葬礼结束,华年给木悠然打了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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