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惊问:“你要与我动手?”
赤松子道:“只是切磋而已,我看看你棍法有何奇妙之处,绝不会伤你便是。”语气中颇为自负。
悟空见赤松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颇为不服,便道:“若动手也寻个好所在,这里怕只一招便房倒屋塌了。”
赤松子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你那定海神针的确笨重得很。”悟空自使这金箍棒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它笨重,不由得哭笑不得。
赤松子引悟空出了屋子,足尖一点,像线牵着一般直直升至空中,手中尘扫一挥,道:“上来吧。”
悟空二话不说,擎起金箍棒当头便砸,他不知赤松子修为如何,这一棒只用了一成力道。赤松子见悟空留手,手中尘扫一卷金箍棒,向外一抛,悟空只觉这棒子第一次不受自己所控,险些脱手。
赤松子正色道:“莫要留手,尽管来吧。”
悟空喝道:“好!”此番再不冒进,按照齐天棍法一招一式使将出来,不时夹杂几式与六耳猕猴交战悟出的心得。
赤松子越看越是心惊,他只使尘扫轻描淡写格挡,悟空一路棍法使完,也不能将赤松子奈何,见赤松子如闲庭信步的神态,悟空才知这人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于是收了金箍棒,深作一揖道:“雨师莫要捉弄晚辈了。”
赤松子落在地上,呵呵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大禹弟子。走走走,我带你去寻他!”悟空想自己不过学了“齐天棍法”而已,怎的竟成了大禹弟子?
悟空还要说话,赤松子却不听他解释,只一把扯过,拉起悟空便纵身而起,直往远处飞去。
须臾,到了一处更为清静所在,此地三山环绕,山坳前一道数丈宽的溪水奔涌而过,水中飞鱼欢腾跳跃,偶有跃出水面的,溪边却有一小童,于花丛草间将鱼儿拾起,又丢入水中。
赤松子看见那童儿,叹道:“已矣乎,错分明,能知悔悟亦豪英。”山坳中茅屋数间,场院里五谷分明,一位老者坐在院中水井旁,遥望赤松子挟着悟空,喃喃道:“可笑清静无为人,妄想顽空了性命。终究人力难敌因果,该来的,总会来。”
赤松子落在地上,手一松开,悟空才得自由,见面前这老者,皓首苍髯,也说不清岁数,难道这便是那个治天下洪水,划万民疆界的上古大神大禹?便是他炼得四根如意金箍棒,又擒了兴水神猿无支祁?悟空实在难把这许多功绩与面前这个耄耋老者联系在一起。
只见赤松子草草施了一礼,道:“大禹啊大禹,没想到你避世许久,竟留下一个徒弟,恐怕你尚不自知吧。”
大禹恍若未闻,从上至下缓缓打量着悟空,那一双眼睛神采逼人,好似能把悟空看透一般。悟空在这目光注视下,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禹神色喜忧参半,忽而又深深思索,然后又摇头,似是无法断定什么事。赤松子在旁看得颇为专注,只见大禹忽然脸色一变,而后悲戚神色浓郁,双眼紧闭,泪水自眼角溢出,沿着满脸沟壑流了下来。
赤松子急问道:“怎么?他莫非是……真是那造化神猿!”
大禹点了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是啊!”
赤松子激动得双手紧握,然后又伸直双臂仰天长啸,喝道:“天可怜见哪,终教我得脱这几万年的囚牢!”
大禹喝道:“大罪未赎,神猿未允,你莫将话说得太早!”
赤松子满脸尴尬,手掌连搓,道:“是是是,还是先,先坐吧。”一个威震天下、堪比混元金仙修为的上古雨师,此时竟激动得手足无措。
悟空被大禹的反应和赤松子突如其来的殷勤搞得一头雾水,又什么“天可怜见”,又什么“大罪莫赎”,正当他苦思之时,大禹与赤松子二人同时作揖,道:“请神猿落座。”
大禹一挥手,远处几个石墩移了过来,悟空满心忐忑坐下,不知这两个上古神人能弄出什么玄虚。
大禹与赤松子却不落座,大禹又是一揖,与悟空道:“灵明神猿,此事实是复杂,况又有万年之久,还请少安毋躁,听我慢慢道来。”
悟空站起道:“二位请坐下,如此长幼倒置,叫我惶恐不安。”
大禹道:“有罪之身,不敢在神猿面前落座。”
悟空道:“好,你不坐便不坐,却先告诉我,你怎看得出我是灵明神猿?”
大禹嘴角抽动一下,似是心中极为痛苦,缓缓道:“只因……只因我杀过你,故此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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