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风岭
一路之上,唐僧眼观鼻,鼻观心,只沉思乌巢禅师传他的《多心经》。
待下了山,步上大路,唐僧忽有所悟,张口念出几句偈子:“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生灭尽由谁,请君自辨别……绒绳着鼻穿,挽定虚空结。拴在无为树,不使他颠劣……现心亦无心,现法法也辍。人牛不见时,碧天光皎洁。秋月一般圆,彼此难分别。”
悟空暗自赞道,唐僧果然悟性不凡,这篇《多心经》,不过记了半个时辰,便能举一反三,果然常念常存,一点灵光自透。
心中虽赞,悟空却笑道:“师父可知这《多心经》何意?”
唐僧道:“自然是坚固我等拜佛之心,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心人’,有此诚心,定心,净心,何愁不到西天?”
悟空笑道:“难道师父先前拜佛之心不坚?”
唐僧一怔,道:“那自然不是。”
八戒挑着担子吭哧吭哧道:“这经文也忒绕嘴,若照师父解释,只说一个‘心’字便得,何必说那许多。”
唐僧道:“八戒话虽糙,却也有理。”
悟空心道,乌巢禅师虽说这经文能驱除魔障,但观《西游记》中唐僧屡屡遭难,反而证实了这《多心经》其实半点作用也没有。
唐僧多次被抓,又屡屡大难不死,恰是对乌巢禅师传授《多心经》的一个讽刺。说白了,取经不过是如来的一场游戏,若是没有一只无形大手操纵诸天仙妖,唐僧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
想到这里,悟空突发奇想,既然此局是如来所设,难道乌巢禅师与如来亦在角力不成?看来这取经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浑啊!
这三人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行来,不觉行过了春日,到了夏日景天,自然少了许多寒冻。白日闻野树蝉鸣,入夜观萤火若星,倒也兴致盎然。
这一日,唐僧喜道:“若这般行去,只怕两三年便到了。”
悟空听唐僧说话宛如孩童一般,心道,几时能到,却不是你说的算。
夕阳西坠,忽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一村舍,八戒喜道:“师父,快看!”唐僧也甚喜,道:“那厢有许多人家,今夜便去那里借宿。”
八戒抱怨道:“可不,这些日子要么荒山野岭,要么遇到村舍又过了饭时,俺老猪……饿瘦了许多。”
悟空讥笑道:“你那一身肥膘,瘦上三五十斤却也看不出来。”他说这话倒也并非夸张,八戒此时为猪妖之身,体壮身粗,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分量。
八戒道:“我怎比得你喝风也能度日,我从跟了师父这几日,长忍半肚饥,你可晓得?”唐僧闻言皱眉道:“悟能,你若嫌取经辛苦,便回高老庄吧。”
八戒听唐僧这话重了,吓得伏在土里道:“师父,师兄只消遣我,拿话套我。我只说肚子饿了,他便说我肥了胖了,我虽胖些,却也灵巧。我既受了菩萨点化,又蒙师父怜悯,自然誓不反悔。”
三藏见八戒心也诚恳,便软了心肠,道:“既是如此,你且起来吧。”悟空见这呆子倒也会说,便不再理会。
不一时行到了村口第一家门首,唐僧道:“悟空,你去叫门,莫要吓着人家。”
悟空窜到门前,见一老者斜倚在竹床上纳凉,闭目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悟空到了他身边,轻声唤道:“老施主,这厢叨扰了。”
这老者听见人声,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毛茸茸的猴脸便在面前,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叫道:“雷公到此作甚?”
悟空一把扯住他笑道:“老人家看仔细些,雷公是蓝脸的,哪里有我俊俏。”
这时唐僧早下马来将悟空拉到身后,施个礼道:“小徒无状,惊到老丈了。”老者看看唐僧,又看看悟空,口中啧啧称奇道:“你这般俊俏,怎收个丑徒弟?”
悟空笑道:“丑虽丑了,却有本事。那更丑的在后面。”
这时八戒上前粗夯夯道:“老猪这里作揖了。”他抬起头来朝老者一笑,吓得老者险些背过气去,悟空扶住道:“如何?”
老者颤巍巍道:“还是你顺眼些。”
唐僧看见老者手中念珠,喜道:“老丈也信佛,那便不是外人了。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奉唐王之命,要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老者侧耳问道:“要往哪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