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张明玉抬手打断了郭盛,对葛建点了下头:“你继续说。”
“除了法院的判决书之外,这里还有赌场的催告书,上面说张文泽把名下的房产和车辆都抵押到了赌场,因为国外赌博是合法的,所以这些抵押是受到法律保护的,现在需要他去赎回房产和车辆,否则将被拍卖处理。”
“数额呢?他一共欠了多少钱?”张明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脸色已经铁青,而且太阳穴也开始一鼓一鼓的跳动着。
“我看一下。”葛建闻言,快速的翻动着手里的几张资料,随后又用手机的计算器算了一下数额:“张叔,你儿子在外面的欠款,以及罚金等等一系列的款项,大约需要一百七十万澳元,折人民币,在八百万左右。”
“咋这么多钱呢?”郭盛看了一眼脸色不对的张明玉,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如果这笔钱不能及时还款的话,那么张文泽将面临最高十五年的监禁,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因为之前跟张文泽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客户,已经在他这里定了医疗设备,但是张文泽在收取货款后,却没有履约给他们发货,也被提起了诉讼,现在这些案子也在审理当中,法院那边正在等待张文泽回函,确认他是否有交付货物的能力,如果这批货物没办法交付的话,他的量刑还会加重。”葛建把话说完之后,继续补充道:“张叔,我虽然会英文,但是对国外的法律并不了解,而且这个文件里面的术语太多,所以刚才的这个翻译,并不是十分准确,但大概意思,肯定是没错的。”
张明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葛建的一番话,踉跄的坐在椅子上,随即呆若木鸡。
“老张,这件事,文泽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啊?”郭盛一看张明玉的这个状态,就明白他肯定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但是又怕张明玉着急,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老张,你听我说,这事你先别着急,既然事出了,那咱们就想办法解决,你千万别上火!”
“对,厂长,你别着急,刚才小葛不是说了吗,文泽只要把钱还上,是可以保释的!”
“就是!咱们这个厂子不也值一千万吗!”
“快!给厂长倒点水!”
“……!”
众人看见张明玉沉默无言的状况,再次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规劝。
张明玉坐在椅子上,被众人这么一吵,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天旋地转,随后开始剧烈的耳鸣,将众人的聒噪隔绝开来。
张明玉原本以为,鑫发厂拆迁的事情解决了,自己眼下的烦心事就什么都没有了,从头至尾,他确实没考虑过张文泽,因为他原本认为,张文泽在国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是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但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一份判决书,让原本已经看见希望的张明玉,再度陷入了绝望,而且彻底乱了阵脚,面对张文泽的巨额罚金,张明玉想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这笔钱凑出来,帮张文泽渡过难关,而此时此刻,已经变卖家产的张明玉,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鑫发厂。
儿子!
厂子!
对于张明玉来说,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他是一个有情怀的人,他可以为了鑫发厂的工人们,去忽略很多东西,可这并不是说,他的心中没有亲情。
张明玉并非冷血,只是不会表达,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底线,这一生都不可能被人践踏,被人跨越,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却产生了动摇。
“老张!老张!你没事吧?”郭盛见张明玉半天都没吱声,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没事!”张明玉回过神来,忽然感觉无比的恶心,而且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在腹中泛起,当即就要起身去卫生间。
“咕咚!”
张明玉刚刚起身,霎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随后陷入昏厥,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摔破了鼻子。
当信念和现实这两架相悖而驰的火车,在张明玉心底轰然碰撞的时候,这个倔强的老头,终于不堪重负,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老张!!!”郭盛看着双目紧闭,鼻血横流,嘴角逐渐泛出白沫的张明玉,一声呼喝,彻底慌神。
“厂长!”
“张叔!”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随着张明玉倒下,整个会议室内,彻底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