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能看到叶子落下,也没有等到麦子金黄,可眼下的风沙还是向世人低声阐述着一件事实,那便是这早秋,早已在这不知不觉之中到来了。
来得是这样安静,就如同往年它离去时的那般悄然。
而当眼下的风都已让人感到那一丝的寒意,当真不得不为之感慨万千,这一年的光景可过得是真快啊。
每每想起曾经的那些精彩故事,都觉得那一幕就好似昨日才发生过的一般,是那样的真实,是那样的让人感到唏嘘。
只是对于俞江来讲,他对自己曾经的那番做派并不感到后悔,哪怕尉迟琉璃对于他的戒心是愈发地重起来,可他就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只感到些许的淡然与坦荡。
因为在他的心中,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做,之所以如此不怕死的去不断尝试着激怒尉迟琉璃,完全是因为那会儿的他,早已无牌可出了,而突然闯入他视野里的尉迟琉璃,无疑便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依靠了。
只是就现在来看,这一份意外的依靠,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牢靠呀。
身下的马车依旧是摇摇晃晃地,摇得人两眼昏昏,晃得人双耳鸣鸣,摇的人不知所以,摇的人不能清醒。
甚至连心中的梦,也都被这一阵阵的摇晃给分散成了一重又一重。
当母亲的那一首童谣就这样缓缓地钻进了耳朵里,在悄无声息之间便钻进了他的心底,与这一刻,那股一直被俞江所压抑着的情感,就好似寻到了一处可以被打开的泄洪口一般,他整个人是顷刻间便被这样的情感所吞没了。
春蝉鸣于繁星空...
流水抚...
春月宠...
花在待放于心中...
飘香至...
心意泓...
去年落叶归春泓...
轮回已万载...
可惜落红归何物...
思念长相久...
母亲一遍遍地轻声歌唱,一遍遍地轻抚着他额头上的柔发,动作是那般地温柔,声音是那般地宠溺。
也不知怎得,眼前的这一幕看上去竟是这般地痛心,俞江想要伸出手,好去触碰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份牵挂,可当这手还未触碰到眼前人的时候,一道他完全就看不见的墙,就这般横跨在他与母亲的中间。
他就只能用力地捶打着眼前的这面透明的隔阂,一遍遍地重击,一声声的呐喊,可不管怎样,不管此时的他是显得有多么得歇斯底里,可眼前的这面墙,就只会当着他的面,是微微地泛起一层淡淡的涟漪,若不仔细去看的话,都是看不见的。
至于眼前的母亲,却依旧抱着另一个他,是在摇晃当中继续清唱,试图将那未唱完的曲调给继续唱掉。
只是还没等赵璇唱完呢,这怀里的孩子,看上去就已是一副熟睡的模样了。
那微颤的睫毛...
就好似在跟赵璇阐述着彼时的那段美梦!
“醒来啊!!!”
可墙对面的人,却只能无力地嘶吼,只能不断地挥舞着拳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面前的这面透明的隔阂给破坏掉,因为这一刻,墙后的人,后悔了!
俞江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装睡,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抱一抱赵璇,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故作深沉,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爱给隐藏起来,他真的后悔了。
现在,他想要去弥补,他想要去触碰,可眼前的这堵墙却将他无情地给拒之门外了。
就如最初的那般,于墙的内侧,时间就好似被人刻意地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就这样在缓缓地包裹着赵璇,以及那位被她给拥入怀内的孩子。
可对于墙的外侧,俞江就只能看着如此幼稚的自己,却无可奈何!
当赵璇口中的童谣彻底地没了声响,待她怀内的俞江是早已假意睡去,可那墙后的人,却显得是那般地可怜与无助。
原来...
那一夜竟是这样!
当墙后的俞江看到,待墙内的自己假意睡去后,这怀抱着他的母亲便扭过了脑袋,微微地扫了一眼他那无比杂乱的房间,看着满床都被他给丢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零件儿后,也不禁一阵苦笑,一阵摇头。
只是这当娘的人,又岂会因这一点儿的小事儿而动了肝火呢?
将怀里的俞江轻轻地抱至床上,她这才俯下身去,安静地将散落了一床的小零件儿给逐一收在了怀内,一切都是蹑手蹑脚地在做着,生怕自己的动静打了,是吵到了假睡的孩子一样。
可越是这样,那躲在墙后就只知道落眼泪的俞江,就越觉得内心愧疚,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赵璇所赋予他的那份伟大的爱。
当整张床都已变得干净起来,俞江发现,自己的母亲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书架边儿上,将收在怀内的小零件儿是逐一地放进了那些用来储物的暗格之中。
待两手空空之后,这次又转身望了一眼这屋内的景象,这一眼竟是那般地不舍。
轻轻地回到了孩子的身边...
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轻轻地一吻...
轻轻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