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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洁让林蒙在大办公室里给麦小粒随便安个座位。
麦小粒强烈要求来《M漂亮》实习,自从与麦洁的那些妖孽同事们在欧蜜度假村里亲密接触了以后,心里横生兴趣,尤其是对大叔李梦龙印象最好。
她趴在麦洁耳朵边说:“姑……姐姐,你应该收了李梦龙,让他做我的姑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麦洁横了她一眼,将她推开:“在办公室里,以后跟别人一样应称呼我为麦主编。他跟我势不两立,你趁早打消这个恶毒的念头。”
她撇撇嘴:“虚伪!明人不做暗事。你不要他,我可要了。”
麦洁急了,挑高眉毛:“麦小粒,这人碰不得,他跟柯豆那货色是一样的,专门害女人的,你已经吃了一回亏了,难道还不懂得保护自己吗?你的婚姻大事我会替你操心,你不要着急。”
她没有憋住,“嗡”地笑了,露出雪白细密的牙齿,像一个活了的芭比娃娃:“麦主编,你自己都25岁了,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呢,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去忙了。”她扬扬手,走了出去,麦洁看到她经过李梦龙的身边,像老熟人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麦洁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梦龙碰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碰麦小粒,麦洁知道他的手段,若陷入他的陷阱里,女人就是那可怜巴巴的小羊羔!
麦洁急忙按铃让李梦龙进来,她得给他狠狠一记“杀威棒”,让他知道她们麦家的人个个都是金刚狼。
李梦龙今天穿了件灰色格子的爱马仕衬衫,手松松地插在西裤口袋里,眼神飞扬。哪里像一个埋头苦干的青年,手里再提拉个鸟笼就十足是一个八旗子弟了。
麦洁冷着脸盯了他三秒钟。
相对她的职位来说,她的年龄十分年轻,为了培养自己的“杀气”,她是对着镜子勤练过苦功的人,犀利如黑夜中猫的眼神,冷得像南极千年冰霜的面容,干脆果断如飞溅的钢花般的语言,许多比她年长的下属纷纷在她的“腾腾杀气”中四仰八叉举手投降。
李梦龙也默然回望着麦洁,嘴角噙着笑意:“嘿嘿,练过吧?”
麦洁一怔,不明白他的话。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将一只腿搁在另一只腿上,悠闲地晃荡。
“你知道费翔吗?他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倒不是说他英俊——我觉得我比他英俊,他曾说,男人要优雅,举止要像猫,猫很优雅是因为它们会像慢镜头一样有条不紊地轻盈地挪步。所以我对着镜子勤练过自己优雅的举止,就像你一定很勤奋地练习过你面对下属时的种种表情和神态。”
麦洁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掩饰被他说破秘密的狼狈,咳嗽了一声说:“李梦龙,《M漂亮》聘请你,并不是要你天天来这里当小丑胡诌的,我很想知道,你的策划书,以及柯豆的专栏文章在哪里。新《M漂亮》如果不能顺利起航,我敢保证,你,还有外面的其他人,都会流落街头成为失业大军里的一员,你是想去那些人中炫耀你猫一样的翩翩风度,还是情愿在这里像狗一样勤奋地刨食呢?”
他慢慢举起两根指头,做出“V”的手势:“麦主编,你这个女人有许多缺点,包括没有感恩的心,救了你反被你狠狠打了耳光,但是,你在认真工作的时候,真的真的,十分的迷人,就连我都有点把持不住。我有个美好的提醒,若你看上了某个男人而他不幸没有看上你,你不妨带他来办公室参观你工作的模样,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迷上你从而任凭你摆布。”
“李梦龙……”麦洁要开始龇牙了,露出爪子挠他了。
他站起来:“我去催柯豆的专栏,其实我已经催了他很多天了,可是他难产哇……你要知道,写文章也像女人生孩子,急是没用的,生不下来就是生不下来。如果女人能像母鸡一样按时下蛋,柯豆的专栏才能像下出来的蛋一样准时。请别发火,我不是讽刺女人像母鸡。我这就走。”他推开椅子,迈动长腿,在麦洁头上生出三座火焰山时“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他离开的时候,麦洁根本没有察觉,他唤上了麦小粒。
S市中心地段五一广场,矗立着无数金光闪烁的商业城,在这些豪华商业城和政府为了显示公平而特批的向所有平民开放的绿化带圈起来的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一幢名叫“海之城”顶级小户型公寓,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块充满浓郁商业气质的中心地带,的确像漂浮在商业海洋里的诺亚方舟。
“海之城”一经问世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广告,是的,不需要。这里定价注定了业主们非富即贵。冷冰冰的售楼小姐,懒洋洋地瞥一眼,就能从旋转门里转进来的顾客中很快辨认出谁是她们真正要服务的对象。
李梦龙带着麦小粒,来到“海之城”,门童认识他,替他开门,按动电梯。
在肃穆的环境里,麦小粒不敢高声语,轻轻吐了吐舌头,问李梦龙:“柯豆住这里?”
李梦龙耸耸肩:“只是正好最近住这里,他的房子的数量可能自己都不清楚,心血来潮了,想到哪里住哪里。”
麦小粒眨眨眼,揶揄道:“你朋友都成神了,你怎么混这么惨,在我姑姑那灭绝师太手下干活?”(同一时刻,麦洁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
李梦龙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办法,人各有命呗!”
电梯到了顶层。
他掏出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麦小粒以为自己来到了白垩纪时代。
房间里所有触目之处全部是一片雪白,窗外阳光猛烈,已经是夏天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在一堆白色织物里,探出一个黑发脑袋,揉揉惺忪的眼眸,柯豆不满地说:“你小子来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声音嘎然而止,就好像被高手点了穴道一样,他双眼圆睁瞪着紧跟在李梦龙身后的麦小粒,全身发僵。
那浓密的假胡须,此刻在浴室里高高挂着呢!
麦小粒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瞟到桌上有一张李梦龙的全身照,拿在手里掂了掂,狐疑地盯了床上的柯豆一眼,嘴角嚅动,虽然知道这样没有礼貌但有话藏着掖着也不是她的风格:“你们……好奇怪耶,柯豆的家里怎么会有李梦龙的照片?”
李梦龙笑着说:“因为他没有住这里的时候是我替他看着房子,别说这照片,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我的,就连房间的装修也是我设计的。”
原来将房间装修成白垩纪风格的是面前这位尊神。
麦小粒两眼放光:“你的品味和灭绝师太差不多,只不过她家全部是紫色,每次进去觉得皮肤紫幽幽的,好像被人擂了一顿青得发紫了。”
柯豆吹着口哨,将自己的哥们儿召唤到床前,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吧,怎么带她来?”
李梦龙说:“我是来催你的专栏的。”他走到白色笔记本前,熟练地打开来,上面雪白的一片,一个字都没有。
“文章呢?不到2000字的东西,你鼓捣了这么久还没弄出来?你该吃便秘药了。”
柯豆说:“我昨天本来想写的,结果一小妞打电话来……”
“吹吧吹吧,你有没有女人我还不清楚?给我起来,裸奔也给我奔出来。”李梦龙将雪白的被子一掀,只穿了条米老鼠的四角裤的柯豆尖叫一声捂住敏感部位赶紧滚落下床。
他原以为同样会面红耳赤的麦小粒一定捂着脸躲一边去,谁知道她居然拿着手机闪过来:“别动别动,让我照照柯豆的真身,你说这照片我如果发网站上去我还不赚翻了我?梦龙哥,你替我想一个劲爆的标题……”
麦小粒凑近柯豆,两人认认真真彼此对照了一下脸,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了。
柯豆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一颗一颗流下来。
麦小粒的嘴张了张:“你这么紧张干吗呀!我又不会真拿你怎么着!老K!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柯豆愣怔了半天,才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啊?”
麦小粒不屑地说:“知道,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别以为你贴了胡子我就不认识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姑姑关系闹僵所以假装不认识你。”
男人的一个通病就是总是小看女人,结果总会栽跟头。
麦小粒收起手机,拿手拍拍他光溜溜的身体,柯豆觉得特别扭,不自禁地扭了扭。
“害什么臊啊你,得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场游戏一场梦,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她伸手,“不过,你要给我姑姑的东西可不能忘了给。”
虚惊一场之后,柯豆发现自己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了。
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怎么跟别人不太一样,明明早已认出自己是谁了,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对自己的“含金量”视而不见,其实她如果伸手找自己要钱,自己还是会给的。
书上不是说,男女之间的事儿若能拿钱来负责的就是不要负责的。
她不要钱,该不是要自己负责吧?
李梦龙在那边挪揄他:“那以后催稿和VIP服务就让麦小粒负责吧!”
麦小粒将笔记本丢到柯豆身上:“你快写吧!”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你快拉吧!”写作啊又不是拉屎,能说写就写得出来的吗?
麦小粒坐在他身边,拿起手机玩起了游戏。
看这架势,如果不能给她写完专栏她是不会走的,也许还会坐在这里欣赏夕阳冲个凉澡叫个外卖。
李梦龙笑了笑,悄悄离开了。
《M漂亮》是一本以宣扬女性精神和身体独立的著名杂志,曾为许多迷茫中的少女少妇老妇指点迷津。可以说,凡是阅读了此杂志的女性读者们一定会幡然醒悟:哦!女人完全可以让男人走开!
许多女读者,在她们遭受了痛不欲生的爱情摧残或者家庭暴力折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求救对象不是妇联,而是《M漂亮》,只要拨通《M漂亮》的热线电话,就仿佛召唤到了观音菩萨下凡尘搭救她们脱离苦海。
而《M漂亮》里众多女编编,常常是各大电台诚意邀请的客座情感嘉宾主持人,飞扬跋扈地为听众解答种种爱情疑难绝症。
在《M漂亮》里,你见不到一个趾高气扬的男性——当然也与男编编们的阴柔成风有点关系,他们全都混杂在女人们中间,热烈地讨论哪种品牌的胶原蛋白好,抑或长痘痘的时候喝不喝牛奶加蜂蜜。李梦龙是例外,因为他是“空降部队”,所以他是特例,但麦洁想,若有女人拉着他求教哪种牌子的文胸衣型好或者治疗月经不调有啥偏方,他倒也一定能像个妇女专家一样答得一清二白。
所以,此刻,麦洁看着桌上柯豆为新《M漂亮》的专栏提供的第一篇文章,有从20楼高的地方跳下去的冲动。
神啊,所有的宣传已经上位了,大家都知道他们请来了一位尊神开专栏,可是无法预料尊神原来是瘟神啊!
麦洁的眼光从打印文稿上移到麦小粒和李梦龙的脸上,有气无力地问:“这文章是不是拿错了?”
李梦龙摇摇头,肯定地说:“没有,还是我们监视他写出来的,还是热乎的,不信你看还有错别字。”
文稿上巨大的黑色粗体标题——《女人,滚回厨房》。
六个巨大的字,整齐划一地咧开大嘴嘲笑所有新《M漂亮》的百万女读者。
麦洁揉揉太阳穴,做自我检讨:“唉,是我的错啊,他一定没有看过我们的杂志,不知道我们的风格,所以我跟他说主题,主题,可是他居然不许我们限制主题,好了好了,现在写了一篇这样的怪东西,怎么办怎么办?”
麦洁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
麦洁拿起手机,长长地叹口气,心想如果他以改稿为由让自己掀开裙子给他看底裤,她想她也只能答应,老板真是捡到宝了,她如此敬业,年终一定得给她发个大红包。
李梦龙纳闷地问:“你干吗?”
“还能干吗呢?求他换个稿子,这风格不适合新《M漂亮》。”
李梦龙拿起稿子看了看:“请问新《M漂亮》的风格是什么?”
麦洁撇撇嘴,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靠跟蒋雯的关系不清不楚地混进了《M漂亮》,连杂志的风格都把握不了。换了在古代,这种没有通过正常科举当官的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的。
麦洁将双手张开,再用力握紧:“世界在我们手里。”
他浓密的眉毛蹙起来:“世界在我们手里?”
麦洁白了他一眼,麦小粒笑着说:“大叔,你也有迟钝的时候,世界在我们手里,不是在你们手里,除非你不做男人了。”
麦洁点点头对麦小粒以示表扬,转脸冲李梦龙说:“新《M漂亮》是提倡女性独立的刊物,可是你看看你看看,柯豆这不是跟我们唱反调吗?让女人‘滚回厨房’,这么男权,这不是要得罪我们所有的目标读者吗?”
李梦龙“哧”地乐了:“那我想问你,新《M漂亮》跟《M漂亮》的区别在哪里呢?”
麦洁说:“区别么,只会体现在细节上,总体风格我们还是要保持统一。”
他轻轻“哦”了一声:“明白了,你想做小妹的小跟班,那我就不拦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