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七年夏,兖州东郡范县,现年五十又三的县君刘雄,以自己年老为由,向东郡常府君提交辞官之请,他而立之年,才被举孝廉,到四十又一,才从主簿变为了六百石的县君,年华早已被消磨,虽然三年之前,家中传来弄璋之喜,让刘雄平添了几分振奋起色,但年已知命之年,仅是一个县君,也不知何时才能被提拔。
东郡守常府君看到自己一手提拔的范令,有了离去之意,有些不舍,但无奈刘雄去意已定,遂同意了刘雄的请求,不过在离别之时,常府君便人去请来。
一见面,只见刘雄须发皆白,但面色依旧如同多年前那个很是坚毅的小吏一般,刘雄拜倒在地,道:“府君,雄年岁过大,不宜再担任范令一职,我家大郎也多次劝我回乡,我深感府君提拔之恩,不肯离去,但现下雄须发皆白,垂垂老矣,孙儿不过稚龄,还要回去教导一二。”
常郡守看着这位老县君,道:“我知你脾性,定是绣衣御史,又要你行贿了!”刘雄道:“我
在任十载有余,为朝廷尽心尽力,这厮让我向他行贿,这就意味着,让我剥削那些父老,我是父母官,不是喝民血,吃民膏的贪官污吏,更况且我两袖清风,只有书本,没有钱财。”
“元毅呀,那差官见索贿不成,已将公文下放我处,诬陷与你,我将公文按下,然后乘他离开东郡,派人冒充强贼,将其杀了。之后我又向刺史处,于你说情,公文已经撤下,没想到你居然要辞官,哎,好吧。既然要辞官,那便与你一同辞官返乡了,常郡守说道。”
刘雄惊道:“府君为何如此!常何道:“为官多年,连下属都保不住,还要这官有何用?不如辞官返乡,岂不痛快....
刘雄道:“府君之恩,雄不敢不忘。常何叹道:“元毅你乃大才,本想让你担任我郡丞一职,然后在我左迁之后,好接替我担任东郡守一职,哎!不提了,来人上酒,你我两人对饮如何?”
刘雄见府君执意,便答应下来,酒席之上两人把酒对饮,再无上下级关系,只有酒席上的知交好友,也是难能可贵了。
待下午时分,常何写好辞函,便叫人送到陈留交于兖州刺史,然后将东郡太守官服印绶悉数放在案台,二人便离开东郡返乡。
在路途上,常何与刘雄谈论时事,偶尔也会聊起自家之事,常何出身河内温县,长子伯先,有孙名林。刘雄也谈起自家,大郎曰弘,次郎曰敬,三年之前长孙刚刚出生,便取名为备,而我有事未能返家,将近半百喜添一儿孙。
常何道:“恭喜元毅兄了,我家长孙也刚刚出生,倒是比你家孙儿小了一二载,刘雄道:“那么就恭喜常兄了,你我二人都喜添儿孙,当浮一大白。
“哈哈,好,自是要你我对饮一番,从人立刻摆上案台,蒲团,两人便在田野之间,对饮起来,酒醉之后,便齐齐倒在草地之上,呼呼大睡,这一睡又是一个半夜,待二人醒转,已是白马渡口。
刘雄施礼道:“常兄,今之惜别,不知何时再见,或许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君了。常何也说道:“君与我从官僚再到知交好友,一路之上你我二人实在是相见恨晚,只是此次一去再难见面,就在此对饮一番如何?”
刘雄摇头,笑道:“君之酒量远雄多矣,雄已近海量,就不在与君对饮了,如果将来你我子孙再见,定要在对饮一番!
常何哈哈大笑:“好,刘君,你我就此告别;刘雄郑重施礼,然后言道:“常君,一路顺风呀!”
两人恋恋不舍的道别,常何的身影慢慢远去,刘雄也上了牛车,驾车的是老仆忠伯,忠伯从刘雄年少便跟随他,刘雄对忠伯说了一句:“阿忠,赶车吧!
忠伯连忙道:“是,郎君,忠伯一声大喝,走了老伙计,牛车慢慢的向幽州方向驶去,牛车虽然较慢,但很是平稳,这头老牛跟随刘雄日久,年龄已然近老了,但刘雄不会杀他,只会让他自然老去,然后埋入地下。
此次回乡,老牛职责也尽到,再也不会去被赶车了,它要在阳光下悠闲的吃草,慢慢老去。
刘雄为官十数载,两袖清风,回乡仅带书简两箱,无甚钱货,再者刘雄当年是名震幽燕的贤人,这些强人也不会抢劫,而且还会保护他。
待刘雄到达涿县时,曾经的旧僚纷纷在城门久候。刘雄也未有停留,牛车慢慢绕过县城,向楼桑而去,他已经辞官,再也不是那个声名幽燕的刘元毅公,只是一介白身而已。
曾经的旧僚叹道:“昔日那位才干俱佳,名传幽燕的贤人,因官场打磨,已然锐气渐失,只留下昔日的寥寥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