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秋草内。
魏璐端了杯水送到临窗的软榻边,魏晗靠在榻上,正转脸看着窗外初开的合欢。
俊雅的脸上依旧有着常年病弱的苍白,周身却从骨子里透出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生机与健康。
魏璐看着心喜,将茶盏递过去,轻声说:“二哥,喝点水吧!”
魏晗转过脸来,看了那茶盏一眼,笑了笑,“有劳小妹,放着吧。”
魏璐脸上的喜色一下顿住。
二哥的眼神……
分明人已有了生机,可那双眼,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寂灭的死意!
她心下发凉,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片刻后,垂手,低声问:“二哥,刘姨娘和……四叔给你的药,其实,你是知晓里头都有什么的吧?”
看着窗外的魏晗并没有任何异色,只是抬起的眼帘微微一颤,片刻后,垂下眼睫,轻轻地笑了下。
转过脸,看向魏璐,“不要告诉大哥。”
魏璐一下就落了泪,她看着魏晗,握着茶盏的手轻颤,“为何……二哥,为何任由他们害你?”
魏晗轻笑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声道,“刘氏照顾国公府多年,又是父亲留下的人。四叔也是府里的长辈。若闹僵开来,先为难的便是大哥。实在不必为着我一个将死之人,惹得大哥徒添烦忧。”
魏璐眼睛一瞪,还没说话。
魏晗有轻轻笑道,“况且,我一个熬日子的人,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
魏璐的眼泪又滚了出来,她一下抓住魏晗的袖子,“二哥!你觉得自己没法活了,索性不如借了他们的手了断,却没想过,他们这般是何居心么!”
魏晗抬手,拿出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叹。
“所以,我留下了信。也曾吩咐过七两,待我死后,将信送给大哥。”
笑了笑,又道,“我若还活着,药的事被大哥知晓,除了给这二人添几句骂名外也并无多大害处,反而还会叫大哥不好处置,平白污了大哥这些年辛苦维护的国公府名声。可若我死了,药的事再被揭发,这二人摊上人命官司,便必然再不能容于国公府。或许,还可叫圣上多怜国公府几分,不叫大哥这般终日殚精竭虑。”
魏璐听他一口一个‘死’字,毫无避讳地用自己的性命为大哥为国公府做谋算。却不曾想过,他若就这么去了,她和大哥要怎么办啊!
她含着泪摇头,“二哥,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吃那些药了。大哥用命换了你的安康,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
魏晗顿了顿,随后笑着将帕子放在她的手里,道,“是啊!我的命,是大哥给的。我再不能任性。”
明明他已允诺了,可魏璐的心却更加不安。
魏晗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半分对生的期盼!
‘大哥的命’这几个字,反而像枷锁,让他愈发陷顿进某种难以脱逃的困缚中!
她一手抓着帕子,一手捏着茶盏。
突然想起那个站在她面前,轻轻淡淡地问她:“你在害怕什么?”的仙人。
某个念头突然涌至脑海。
她忽然开口,“二哥,先前做法时,你昏迷的那段时辰里,可曾……见到什么人?”
魏晗抬眸看了她一眼,摇头。
他仅仅记得昏迷前云落落那惊世艳俗的玄术,以及清醒后,大哥与小妹惊喜交加的神情。
至于中间那段光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意识里,仅有一片混沌,而那混沌里,似有一个蓝色的光点。
他曾试图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蓝点到底是什么。
就听魏璐又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