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能说明,为何十三会突然满心憎怒,自卑与阴暗被无限放大,最终,堕进了贪婪与欲望的深壑。
春离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朱亭镇嘴里的冰块融化后,立时舒坦了不少,还想偷偷摸一块儿,可瞄了瞄旁边的春离,犹豫了下,到底缩回手。
桌边,封宬再次开口,“这些,并非朱大人有意避开魏国公几人不谈的缘由吧?”
“……”
朱亭镇一顿,很想摸块冰把这位大聪明的嘴给堵住。
跟他说话,总显得自己好蠢!
翻了个白眼,撇嘴,“是啊!那殿下猜猜,下官还有什么要紧的话,是不能当着魏国公那几位面前说的?”
封宬看他果然气到了的模样,笑了笑,又将云落落往跟前拉了拉。
道,“实在不知。”
朱亭镇终于舒坦了。
瞄了眼这不过十八年纪,却心思深沉如海的小家伙,心下摇了摇头。
转而看向云落落,道,“先生,我有一问。”
云落落颔首,“请讲。”
“十三化作寄生煞寄于我身,如今看来,当是空心所为。那先生可知,他令这寄生煞存于我体内二十年,数日前又想生生剥离,到底意欲为何?”
寄生煞要得以寄生,需得寄生之体为怨灵中意之人,又需得寄生之体心甘情愿。
因着这两遭,朱亭镇家破人亡,背负血海深仇与日夜折磨二十年。
云落落自解决寄生煞后,却连半句也不曾言说过到底为何他会被寄生。
她看着朱亭镇。
片刻后,道,“寄生煞可吸食心悦之人精血,最终化为实煞。”她顿了下,声音微轻,“若我所料不错,空心是需要一个盛放煞气的器皿。”
朱亭镇一震!
旁边,春离缓缓地垂下头。
也就是说,朱亭镇遭遇的这一切,父母之死,爱人之戏,痛楚煎熬。
皆是因为,他被当作了一块肥料。
用来养煞皿的血肉之躯。
而空心在二十年前布置的这一出闹剧般的棋局,只是为了替他自己养出一个能容纳煞气的容器。
他的嘴唇轻轻颤抖起来,明白了云落落为何先前的只字不提。
——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一手抓紧桌子边缘,干哑着笑了起来,“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僧眼里头,咱们这些人,皆是不值一提随手摆弄的玩物是吧?”
空心的眼里,他们或许都是棋子,是沙砾,是残物,是可随意践踏的蝼蚁。
他不管,也不会理会,他们是否有亲人有血脉,有悲有欢,有喜,有痛。
“真是……”
朱亭镇微微俯身,不知是何处传来的痛楚叫他喘不过来气,他轻叹,“太可恨了。”
封宬伸手,将一块冰放在他面前。
春离扫了眼,没阻止。
朱亭镇笑了,却没拿,抬头,看向云落落,“方才,我与春离在通善坊,无意间听闻了一桩颇为悚人的案子,或许……与先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