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女孩儿依旧缩在水里,似是想偷偷看他一眼,结果一转脸,正好对上宣凌的眼睛!又赶紧地转过去!
可这一眼,也足够宣凌看清她的脸了!
那原本丰盈朝气的脸颊上,不止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还有黑色的鳞片密布在耳后下颚处!尽显枯竭之状!
他少有地皱紧了眉头。
旁边李老丈哑着嗓子开口,“世子,实在是不敢为难您……只是他们欺人太甚啊!珍珠,珍珠她,差点被郡王府的大郎君给,给……羞辱了!”
他说完,压抑的情绪终是没控制住,扶着桌子低低地哭了几声。
宣凌低头,就见水缸底下,小小的鲛人少女抱着胳膊,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那染血的鱼尾却在轻轻颤抖。
宣凌因着槐花桥那一幕本就心绪压抑,此时所闻所见更是在心头燃起一层无名火。
他冷沉着一张脸,道,“发生何事了?”
李老丈索性已开了口,便也不瞒着了,擦了擦眼泪,道,“前几日,小人接了常山郡王府的帖子,说郡王府要给老祖宗做寿,要请咱去给老祖宗表演一些新奇的花招,给的酬劳十分可观,小人便应了。”
这事儿宣凌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
李老丈又道,“原本答应的是表演两日。那两日的来客众多,十分热闹,还有些贵人赏了珍珠与小人许多的赏钱,珍珠十分高兴,后来,那郡王府的大郎君来说,老郡王十分喜欢瞧鲛人戏水的表演,想请珍珠留下,再多给老郡王表演一日,我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谁知……”
他的嗓音又干又沙哑,夹着隐忍的愤恨与害怕,“那位大郎君却说只要珍珠一人表演,让小人到外间厢房去等着,小人也不敢不从,到了厢房一杯茶喝了便不省人事,待到再清醒过来时,是被珍珠给晃醒的,而珍珠……”
他闭了闭眼,扶着桌子的手猛地抓紧桌子边缘,“珍珠是从那大郎君手里逃出来的,身上全是伤,我赶紧地将她带出来……”
再说不下去。
宣凌看着水缸里瑟瑟发抖的珍珠,道,“寻常人轻易伤不得你……”
珍珠不可置信地抬头。
却听宣凌又道,“他给你下药了?”
珍珠僵住,鱼尾在水中轻轻一摆,扶住水缸侧面,手臂轻轻抬起,露出了带着蹼的五指上指甲内里清晰的紫黑血痕——仿佛是抓在什么东西上,指甲差点被生生掰断留下的痕迹。
她将手,朝宣凌伸来。
宣凌略一迟疑后,上前,却并不触碰她,只低头看去,又见她微微掉落的衣袖下,手腕上有几道清晰的清晰指痕。
显然是被人用力地抓住。
“世子。”
珍珠微微泛着蓝光的眼睛带着惊惧与瑟缩地看着他,“那个恶人,给我喝了一盏很香的茶,喝完后,我就……头晕眼花。他想将我拖走,我赖在地上不肯,被他,被他打了一顿。然后我趁他不注意,用花瓶砸了他,化作人形逃了出来……”
宣凌明白了她身上的鳞片为何掉落了,以及满身的青紫从何而来了。
看着珍珠发颤的双手,刚要开口。
忽然门上传来‘砰砰’砸门声。
接着,是有人粗狂的吼声,“开门!奉命捉拿要犯!”
房内李老丈吓得立时站了起来!珍珠猛地一缩手,沉回了水缸里!
宣凌转身,就听门外再度高喊,“李尚!开门!你纵容手中妖孽伤及常山郡王府大郎君,已被郡王府告到衙门,现奉命捉拿你等归案,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好一招贼好捉贼。
李老丈脸都白了,无助地看向宣凌,“世子,您看这……”
宣凌倒是镇定,摆了摆手,“劳烦老丈开门,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