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妖挑衅,两人也不冲动行事,珍妮笑道:“若从这巨石阵中也能将你杀掉,你还会站在那里吗?算了,我们好歹也都是西方来中国的游客,就算我们耗不过你,至少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吧。来,趁这机会,咱们聊聊。”
女妖站在高处,且被杰罗姆的锦绣河山伞面挡住,无法释放妖力攻击,僵持之下,也感百无聊赖,笑道:“也好,自从丈夫病亡,我也好久没痛痛快快地说过英语了,今天还真得好好和你们聊聊,免得将母语忘了。那么,你们想知道些什么啊?”
杰罗姆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妖道:“和你们一样,我和丈夫也是来自英国,我叫安德莉亚·威廉姆斯,和丈夫都是传教士,毕生致力于让更多的人感受上帝恩泽。你们知道的,自从中国的大门打开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笃信了上帝,我丈夫接受拜上帝会领袖洪秀全的邀请,于十年前来到天京传播福音,却发现他们对于上帝的理解简直是荒诞无比,那洪秀全说自己是上帝的二儿子,是耶稣之弟,还让杨秀清玩天父附体的把戏,你们说,有这么作贱上帝的吗?”
两人不答,杰罗姆不以为然道:“我们不是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些精灵,究竟是谁?”
珍妮道:“再说具体一点,你们这些小叶红豆系的精灵,是被谁授予了魔法?受谁指使来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安德莉亚笑道:“你们不要急嘛,不是说好了多聊聊吗?我正要接着讲呢。”
巨石阵中,仍然不时有飞虫朝两人袭来,珍妮心不在焉地将旋转于四周的黑色卡牌扫向空中,将它们击爆。
安德莉亚也不知两人究竟还有多少净化之力,慢悠悠道:“我丈夫在天京待了两年,本打算耐心地跟他们那些王好好讲讲基督的教义,却渐渐发现,他们并非真的不懂上帝,而不过是为了权力的需要故意篡改教义罢了。请我们来,也不过也是为了配合他们撒谎,用我们西方人的身份和面孔,强化他们对手下的思想控制。我和丈夫知道自己是被利用,想再耗下去也没用,便对他们失望透顶,第三年便离开了天京,南下浙江,在民间继续传播上帝福音。
去年年底,我们来到了金华府,从一些市民那里听到了兰若寺中存在着邪恶女精灵的传说,深感忧虑。我们本来就对佛寺心存厌恶,对精灵之说更为不屑,丈夫便与我一道去那兰若寺中传播福音,却见那里根本没有信佛之僧侣,反倒成为了人间皮肉交易的失落园,丈夫便与我在寺中停留多日,以期教化这些堕落的世人,没想到,那女精灵竟是真实存在。一夜之后,丈夫在其审判下病亡,我则成了她们的一员,这时我才明白了圣经《启示录》中的深刻含义,上帝在创造人类之后,为防止人类堕落,又创造了会使魔法的精灵。当人类的兄弟姐妹们开始自相残杀,道德沦丧,又拒不接受上帝教化时,精灵便应该作为审判者,对人类之罪恶加以制裁。”
说完,安德莉亚激动地背诵起了《启示录》中的原句:“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若有听见我声音就开门,我要进到他那里去,我与他,他与我一同坐席……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神那里从天而降,预备好了,就如新妇妆饰整齐,等候丈夫……并祂在灵里把我带到一座高大的山,将那由神那里从天而降的圣城耶路撒冷指示我……”
“你够了!”珍妮喝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笃信上帝之人,那太平天国的领袖自是篡改了基督教的教义,可是,你不也一样吗?你对丈夫之死如此冷漠,并非因为你认为他是被审判之人,不过是你被红夜叉洗了脑,内心中的部分邪恶思想被她利用起来罢了!”
安德莉亚大笑道:“若红夜叉和我是邪恶,那么,那些自相残杀的人类又是什么?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如今这个世界吧,身为兄弟姐妹,竟然人为地划出那么多本不必存在的疆界。那些西方国家,远渡重洋来与远东国家开战;远东大地山河破碎,又激得他们内部划分为不同阵营,南北厮杀;南方的太平天国才不过夺取了小半壁江山,内部又进一步分化,王与王拼得你死我活……哈哈哈,你们说说,若我们精灵是邪恶,那么这些人类,又有谁好意思称自己为正义?”
两人见安德莉亚已然巧舌如簧,知道再作口舌之争也丝毫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便不再就此话题深入。珍妮又问:“我就想知道,天下那么多魔法师,红夜叉为什么要无休止地派人来杀我们?”
安德莉亚道:“若是本来就存在于江左一带的魔法师,红夜叉也懒得去管,可最近浙江不知为何,从南部、北部、西部都有魔法师入境,特别是常山县,竟然有三个魔法师聚集,让她异常担心,自是要在你们对她形成威胁之前,果断除掉。”
杰罗姆一愣,小声问珍妮道:“奇怪,蒲卫海只是召集了我们和张大辉三个魔法师前往浙江,从未听说过还有另外的魔法师要来浙江与我们会合啊?”
安德莉亚道:“哦,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
杰罗姆见安德莉亚又听到了自己谈话,心中顿时不悦,眼珠子一转,干脆站直了身子,深呼吸一口,用足全力大声背诵莎士比亚的名言道:“啊——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啊——不要侮蔑你不知道的真理,否则你将以生命补偿你的过失——”
珍妮被杰罗姆莫名其妙的举动,捂着耳朵斥责道:“你疯了?”
杰罗姆笑道:“那精灵不是连再小的声音也能听见吗?那便让我们看看,她耳朵能承受住多大的音量吧。”
果然,安德莉亚也痛苦地捂着耳朵道:“停止你那愚蠢的歇斯底里吧,蠢货,若不想愉快地聊,那我这就走,你们慢慢在这里等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