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人,咱们这旮旯条件比较简陋,没有什么好茶招待。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种的茶叶,请多多包涵,嘿嘿。”劳正业一边说着,一边笑脸相迎地将两个茶杯放在了长凳上。
仅仅只是这一句招呼,便更加彰显出劳正业为人处世的蕴藉有度,蒲子轩也顿时更加确信了他姐姐的言不由衷,随即以意味深长的笑脸回应。
但劳嘉梅的神色仍旧显得有些警惕,见陈淑卿认出了琴的材质为小叶红豆,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淑卿,冷哼道:“不错,这位姐姐可真是好眼神啊!敢问怎么称呼?”
“还是来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陈淑卿,他叫蒲子轩,我们结伴从云南一路来此,正是为了寻访崂山后人。”陈淑卿不想绕圈子,直言道,“此地恐怕方圆数百里内也并无小叶红豆树,为何会有此等材质的好琴出现在这儿呢?”
还有一个疑惑,陈淑卿实在无法说出口——那便是这两姐弟无论从住家还是衣着打扮来看,皆是一副标准的穷人模样,外加双亲去得早,就凭他俩这青涩年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买得起此等绝佳好琴,更没理由以练琴虚度光阴,还练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
劳嘉梅从陈淑卿的眼中看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也不正面回应,只是正声道:“我叫劳嘉梅,这是我弟弟劳正业。不错,咱们永宁村的确住的都是崂山后人,那外面的雕像,也正是我们的祖先明真仙师。此地常有游客光临,对此,我们并不避讳。只是,对小叶红豆感兴趣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呵呵,敢问,你们对崂山了解多少?”
蒲子轩见话题逐渐深入,便也不再客套,起身道:“实不相瞒,我们刚才已经去过村长劳云昌的家中拜访。徐福、太岁、明真仙师……还有一百多年前发生在崂山上的悲剧,我们已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你们都是习武之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出悲剧的源头,除掉敌人,为族人报仇,然后,迁回崂山去。这也是仙师的遗愿,对吧?”
劳嘉梅怔得说不出话,劳正业却先沉不住气,欣然对劳嘉梅道:“姐姐,我看他们不像是捻子的人,也不像是坏人,不必那么警惕。咱们可以……”
“行了,你别说话。”劳嘉梅看也不看劳正业,却对着蒲子轩,自顾自道:“裂土建封,光耀门闾,坐享无穷之福,开创疆守,以图王霸之业……咱们两姐弟若是加入,你们愿意收留吗?”
蒲子轩被搞得更加迷糊,直愣道:“你们在说什么?”
见蒲陈二人均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劳嘉梅这才笑道:“呵呵,看来还真不是捻子的人。行了,‘捻子’呢,就是捻军,是咱们山东有名的军事组织,说好听点,是起义军,说难听点,那就是一群暴徒,和你们南方的太平天国都是一个德性。我刚才念的,都是捻军的政治口号,他们见我们永宁村中有许多习武之人,便偶尔会来此抓些壮丁入伍,都被我们给怼了回去。这一两年来,抓壮丁之风越来越猖狂,我看,也怕是被朝廷给逼得狗急跳墙了吧……”
“原来如此……呵呵,你们的武艺,是为了替族人报仇所练,岂能为那些暴徒所利用?”蒲子轩报以了理解的笑容,随后又庆幸幸好今日苏三娘没有跟来,否则,刚才那一席作贱太平天国的话,又会搞出些节外生枝的争执来。
见劳嘉梅的警惕逐渐解除,陈淑卿便又将话题拉回至主题:“人间的政权纷争,咱们并不关心。我这位同伴,是一位净化使者,而且是蒲松龄的第九代子孙。我们已经去过蒲家庄,也去过崂山,一百多年前的悲剧,我们已经查明了真相,并告知了村长劳云昌。”
听了“净化使者”一词,两姐弟果然未露出陌生神色,并未对此提问,反而劳正业激动得鼓起眼睛道:“真相是什么?”
于是,这一次,蒲子轩又再次将崂山上发生的一切简单讲述了一遍,而且,包括“太虚水晶”“叛逆者”之类专业的词汇以及陈淑卿的半妖身份也无需再作保留。
一边听着讲述,两姐弟的眼神也愈发变得惊恐,末了,劳正业额头上竟然暴出了一股青筋,咬牙切齿地对劳嘉梅提议道:“原来是太岁成妖……那么,既然那妖怪已经和那欧阳志国融为了一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泰山找那欧阳志国算账?”
劳嘉梅想也不想便应道:“去,当然去!不然,我们这一百多年来,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
两人的反应与劳云昌如出一辙,蒲子轩赶忙劝道:“对两位的英雄气概,我深感敬佩,可你们劳家后人再怎么修炼,也根本不是欧阳志国的对手,我还是建议你们直接迁回崂山为上策。这话,我也对村长说过。”
劳正业冷哼一声道:“若是欧阳志国成了妖皇,那他便可号令天下野妖前来助阵,你就算入了无相境,又怎么可能同时对付那么多敌人?咱们族人,别的不说,至少可以替你们挡挡野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