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湛对载洸抱拳致谢,淡淡地说了句:“谢过贝勒了。”便坐回到了座位上。
载洸坐到了他旁边,看着他一脸漠然的样子,便说着:“从日本奸细那儿取来截获的信件,你看了吗?”
“看过了,那信件上的字,还是在下翻译的。”
载洸望着前方,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看完之后,内心一定很痛快吧?”
慕容湛云里雾里地说:“贝勒何出此言?日本人狂妄至此,在下又如何痛快得起来?”
载洸“呵”地笑出了声,“我看,你嘴上不说,内心倒是痛快得很。你不就是盼着这大清朝早日灭亡,好早点实现你的预想吗?”
慕容湛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贝勒这话,可是要陷草民于绝境之地?”
“你放心吧,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这天底下,不止你一个慕容湛。
连这北洋水师里面,都藏着许多个跟你慕容湛一样的人,对当下时局深刻清醒,对腐败的朝政痛恶欲绝,却又无可奈何。
可你慕容湛还远远不如他们,他们还知道殊死一搏,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义,可你呢?却开口一个朝廷,闭口一个满人,你的心胸怎么就那么狭隘呢?”
慕容湛虽然被戳中了内心的痛点,但还是硬着嘴皮子说:“草民哪敢以下犯上,至于当下时局,草民更是一窍不通。不知贝勒爷所说何意?”
载洸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不是不懂,你是太懂,对这一切看得太透彻。当下时局,脑子越是清醒的人,心里就越是绝望。
壮志难酬,自强无路,便会悲愤交加,转而沉沦,蔑视,愤恨。你这心境,这作风,不正是体现了当下许多能人志士的心声么?”
慕容湛一听这话,像是被猜中了心思一般,显得手足无措,顿了顿之后,他又一脸淡然,继续跟载洸打着太极,
“草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平日只知游山玩水,喝酒赏乐,天下大事,岂是我等庸碌之辈,能够随意揣测的。”
载洸戏谑般地笑了笑:“你要是真的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又怎么会暗地里关注着日本人的动向?
你们这些胸怀大志,心里揣着天下,能力非凡却又郁郁不得志的人,既关心着国家安危,又蔑视着朝廷。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傲娇了。没有人懂你的时候,就感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等到真正懂你的人出现的时候,心里就百般掩饰,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这又是何苦呢?”
慕容湛笑了笑说:“贝勒以为,自己真的就这么懂在下吗?”
载洸也笑了笑:“我懂,我当然懂,我什么都懂,你不就在等一个时机吗?”
慕容湛警惕地看着载洸,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草民愚钝,贝勒爷所说的时机,指的是什么?”
载洸并不急着回他的话,只是答非所问,说出了一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为今之计,不应该是整个国家,全体民族一起抵御外敌入侵吗?
现在狼来了,放羊人不想着修篱笆,筑高墙,养猛犬,却总是想着,等羊被吃了之后,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再种庄稼。
你却不想着,庄稼可以种,可羊咱们也不能白给,不然谁知道,等庄稼种熟了,自个会不会先饿死了。”
慕容湛听完载洸的话,转了下眼珠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笑了下说:“贝勒的话,过于深奥,又让草民不明所以了,还请贝勒明示。”
载洸收起了笑脸,脸色突然由晴转阴,他站起身来,俯身凑到他跟前,用目色如炬的眼神望着他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