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则显得淡定自然,他喝了一口茶后,便沉稳地说:“杀得好,我早就想动手了。
北洋水师闽人成伙,胡作非为,有些人仗着自己在船政学堂毕业,又留过洋,就没把丁汝昌跟我放在眼里。
丁汝昌身为主帅,又是淮军的人,那些管代打心眼里不服他。我这么多年来之所以隐忍,就是怕一旦追究起来,会发生兵变。
真要闹出一点事来,传到了朝廷那边,指不定又要遭来多少闲言碎语。
清流物议,贵胄掣肘,我倒不怕,只是这北洋水师军纪涣散,人心不稳,倒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此次,载洸替我好好整顿了北洋水师,也算去除了我心头的一块石头。”
李经方则不以为意,继续着他的一番推测,
“父亲,你的心可真大,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人家是奔着整顿军纪去的,而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你想想,你手握重兵,朝廷那帮人对你既恨又畏。这可是您多年来雄踞一方,却能够屹立不倒的资本。
这次载洸直接绕过了你,既斩杀了大将,又亲自拿出银子来资助水师,收服人心,其中的意图,难道还不明显吗?
孩儿只是担心,将北洋水师从你手头上拿走以后,接下来就是淮军了,自古以来,鸟尽弓藏的典故,可比比皆是,父亲你可得当心啊!”
李鸿章摸了摸胡子,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载洸虽然没有直接管理过北洋水师,但也是名义上的海军衙门总理,皇上让他到威海卫代天阅兵之时,就已经授权于他整顿军务之权。
那些管代,包括丁汝昌,连同你父亲我,都是他名义上的属下,他管那批人,名正言顺。
何况这些年来,他屡次帮了我大忙,一直把水师的事当成自个的事,频繁资助。若不是他,我北洋水师恐怕更是经营惨淡。”
李经方思虑了一会儿又说道:“孩儿斗胆猜测,兴许他资助北洋水师,就是为了收买人心;
好让你对他放松警惕,在关键时刻,将你一手经营的水师据为己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何况,近些年来,父亲将自己手头上许多苦心经营的洋务,都移交给了商办衙门了,这不就是要渐渐收回父亲您的权力吗?”
李鸿章笑了笑说:“你多虑了,若是载洸真要有意要架空我在北洋水师的势力,自己亲掌海军,那他第一个斩杀的,应该是丁汝昌才对。
谁不知道丁汝昌是淮军出生,跟着我出生入死,是我的心腹,只要他担任北洋水师提督一天,北洋水师就只能听我李鸿章的。
况且,移交洋务一事,本身就是我们商量好的,商办衙门,办事效率惊奇,又懂得如何用洋人那套制衡洋人,这点本事,我还学不来。
将洋务移交给商办衙门,统一经营,集中管理,对实业有好处,我信得过他。”
李经方听完,脸上的忧虑还是没有消散,“孩儿还是不放心,这个贝勒爷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就怕他将来会充当帝党制衡你的一颗棋子,当你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