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叹了一口气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曾国藩是幸运的,他完成了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还给朝廷培养了像你李少荃、左宗棠这样的能臣,他这一生可谓是功德圆满啊。
他要是晚出生个三十年,碰上了这样的大变之世,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这样的乱世,是出不了圣人的,越是想办些实事,受到的非议就越多,遗留的骂名也就越多。平湖底下那股涌动的逆流,是常人所看不见的,史书上也不会记载。”
李鸿章笑了笑说:“圣人,李某是万万不敢奢望这样的美名,非议嘛,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在官场上摸滚带爬几十年,李某就磨练出了一种能耐,那就是脸皮厚,什么流言蜚语、诬陷诽谤,都穿不透我这厚脸皮。”
奕:“少荃啊,难为你了。朝廷里真正能办实事的人不多,眼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李鸿章出来了,西宫虽然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用人的眼光跟手段,还是不错的。”
李鸿章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王爷,难道您当真放得下这江山社稷?放得下当初的满腔抱负吗?”
奕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栽兰吗?‘我爱幽兰异群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芳。’
这才是我此时的心态,好不容易能抽出身来,醉心于山水田园之乐,现在还要再踏进泥潭里,你说我有这么傻吗?
人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都看淡了,权利名禄这些事,我不再需要了。也就只有西宫还将权力攥着不放,她呀,就是看不透,被权欲给困住了,脱不开身。”
李鸿章叹了一口气说:“皇太后也有自个的苦衷,实在是后继无人了,皇上身边的那些人,也难堪一用,这才让我来请王爷出山的。”
奕笑笑说:“你看,我就说是西宫派你来的吧,你还不承认。”
李鸿章:“皇太后有意启用王爷,眼下我大清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只有王爷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才能稳住大局啊。”
奕沉思了一会儿说:“咱们大清不是还有载洸吗?这些年来,我虽然不问政事了,可这小子的光辉事迹,还是止不住地就要往我耳朵里传,天下人都在传颂他的功绩。后生可畏啊,有他在,还用得着老朽之人去救火吗?”
李鸿章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成于厮者毁于厮啊。正是因为醇王爷,老夫今日才不得不走这一趟啊。”
奕:“怎么?西宫眼里融不进沙子了?”
李鸿章:“也不全是这方面的原因,皇太后对那两个孩子还是有感情的,百般照料,要不然,换作他人,他也坐不到那个位置上。”
奕:“情义哪有利益的分量重,无情最是帝王家啊,这点我深有体会,想想咸丰帝在的时候,我也是被我这位皇兄压得抬不起头来。”
李鸿章:“醇王爷是个大才,于公于私,皇太后都不会做绝。但是年轻人嘛,想法总跟咱们不太一样,此人虽然才智过人,无人出其左右,是个千年一遇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