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张某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想着为国家办点实事,您就算是让我从一个小工厂的厂长做起都行,还望王爷成全。”
载洸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你毕竟是翰林院的人,还是状元,声名远播。要是我把你下放到工厂里面,就怕一众清流士子不答应啊,到时候不仅要抨击你,还要弹劾商办衙门。
说什么江河日下,道德败坏,风气萎靡,荼毒士儒话,全都往商办衙门头上扣了,那些御史天天拿着放大镜看我们,那架势,就像要从饭菜里挑出一个头发丝来,防不胜防啊。
商办衙门的那些商官,都是取自民间或者留洋归来的人才,尽量不要跟朝中的官员搭上关系的,这一点,您要体谅。”
张謇:“我也可以自个辞去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官职。”
载洸:“别别别,您要是真这么做了,我再把你安排进商办衙门办职,到时候,翁中堂就该来找我兴师问罪,说我挖走了他的得意弟子。
商办衙门本身就困难重重了,我现在就想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你的事情,我爱莫能助啊。”
张謇听完,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脸上又漫上些许失落,苦笑了一声说:“卑职原本以为,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理想,会得到您的赏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曾经,我也一度以为,王爷就是卑职的那个知己,现在看来,还是卑职高攀了,卑职告退……”
“季直。”正当张謇要走的时候,载洸叫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这些话,你是懂的。
你现在在朝中的清流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很多读书人都以你为楷模,要是你这时候特立独行,放着翰林院学士的官职不做,去干那些读书人嗤之以鼻的事情,他们就会觉得自己人当中出了异类,败坏了清流的名声,他们岂能容你?
到时候,所有人的笔尖都指向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他们对你群起而攻之,就连我也未必能保得了你。”
张謇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卑职唐突了……谢王爷指点迷津。”
“我懂你,你我都一样,心中虽有理想,但是却还是被现实捆住了手脚……”载洸又及时地收住了这个话题,笑笑说:“你知道,为什么水太清的地方,往往看不到鱼吗?”
张謇思考了一会儿说:“水清无大鱼,王爷是想让卑职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才能在清流中不至于被孤立,是这意思吗?”
载洸笑了下说:“也没有这么大的道理,就是……水太清了,鱼儿清晰可见,还没等他长大的时候,就被人捉到餐桌上去了,所以……稍微混一点也无妨,才能长大嘛,先活下来,日后才能办大事。”
张謇似懂非懂地听着。“谨遵王爷教诲。”
载洸看着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又笑了一下,“唉,你是个高雅之士,太土的话有时候反而听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说点文绉绉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