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花旦和年良先将双头婴儿送到医院,为了不被怀疑,只能谎称孩子是在路上捡来的。接收孩子的护士看到那婴儿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却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将孩子当妖怪,而是立即叫来了医院的权威儿科医生。医生到了之后,一眼看出了问题,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双头,那是一种病,医学上称为“脑膜膨出及脑积水”,多出来那个所谓的脑袋就是脑膜,比头部稍小,表面与正常头皮相同,上面还生有毛发,看起来像另外一个头。
医院方面立即通知了执法人员,让他们帮助寻找孩子的父母,因为要及时对孩子进行手术。墨花旦想了个办法,在离开的执法人员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写明孩子来自太平镇卢家,父亲叫卢建设,母亲叫江艳春。随后与年良两人躲起来,等着其父母赶来。
下午时分,卢建设和江艳春赶来,从医生那得知消息,两人千恩万谢,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孩子不是什么所谓的妖怪。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了救下这个孩子,阻止张师傅那些邪徒牺牲了两条人命。
医生在进行了“脑室腹腔分流及脑膜膨出切除修补术”之后,将另外一个形同脑袋的巨大包块成功剥离。
手术成功后,卢建设和江艳春不断道谢,也不断向孩子道歉,并谴责着自己的愚昧无知。不远处角落中的墨花旦和年良看着这一切,心里也算是有些安慰。
离开医院后,墨花旦问年良:“这些年,我们救过多少人?”
年良一愣,然后道:“不记得了。”
墨花旦拍了拍年良的肩头:“我也不记得了,因为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救人。我们原本只是为了悬赏,救人只是捎带手,这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事情。也是你爸教我们的,你也要记住这一点,做一个善良的人,就算被伤害,也不要抛弃善良。”
墨花旦想说的是,对于年良而言,他最大的武器就是善良,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取名叫年良的原因。他功夫不行,天赋不佳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心里的良知会陪伴他一生,帮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做出正确的选择。
临近傍晚时分,墨花旦才将年良送回家中。年良的母亲夕凌一直等在门前,看到年良平安归来的身影这才露出笑容,只不过,她也发现了没有归来的毒探花和博延东。
夕凌拿着一件棉服给年良披上,又问墨花旦:“他们两个呢?”
墨花旦回答得很干脆:“死了。”
夕凌浑身一颤,又看向年良,双眼无神的年良披着棉服往院内走去,然后躲回自己读书的房间,紧闭大门。正在择菜收拾的年良的妻子婉月很是疑惑,擦了擦手去敲门,年良却一声不吭。
婉月知道出事了,便来到门口,刚到院门口就看到夕凌脸上挂着泪痕,再看墨花旦满脸的悲伤,婉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只是道:“妈,我去接年晗放学。”
夕凌默默点头,等婉月走远,这才道:“对不起。”
墨花旦道:“不需要道歉,我们三个能多活几十年,全因为年先生。我也想明白了,不应该强制让年良去学那些,以后,他应该走自己的路。”
夕凌忧伤道:“如果,成凯在的话,也许不会这样。”
墨花旦看着夕凌,原本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其实他大概猜到年成凯为何不出现,首先是怕给他们带来麻烦,其次是因为夕凌的前夫。他们搬到蓉城后,墨花旦还不时会看到夕凌拿出前夫的照片来看,脸上挂着全是怀念幸福的表情。
墨花旦有时候在想,也许夕凌的前夫是一个很温暖且很会说话的男人吧。不像年先生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做的远比说的多,可是,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不说出来,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可年先生不在乎。矛盾的是,他的不在乎是他人,而不是身边的妻子,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理解自己,那么天底下还有谁可以理解呢?
夕凌对前夫那种至死不渝的爱,应该就是压倒年成凯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无法留在一个心都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身边。
墨花旦看向远处:“我还要去交任务,顺便把悬赏金拿回来。”
夕凌立即道:“悬赏金你自己分配吧,包括从前的,我也会拿出来,分给他们两人的妻儿。”
墨花旦立即道:“不用了,呼老板会照顾他们的,虽然济世轩现在无法经营,但是家底子还在,维持个十年八载的不成问题,我先走了。”
墨花旦迎着夕阳离开,而夕凌则是背对着夕阳而站,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自己被夕阳照射后落在石板路上的影子。而在远处的角落中,那个名为山河客的男子正注视着夕凌,他就是年成凯,那个一直在用别人身份继续探索下去的男人。
年成凯一直看着夕凌转身回到院落,自己则离开,转身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落寞又无可奈何。
墨花旦绕了一大圈后,终于走进了那间开水房。开水房内站着一个正在往暖水壶中倒开水的老头儿。老头儿斜眼看着墨花旦进来,只是道:“稍等。”
等上完开水,老头儿绕过地上那些暖水壶,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这才来到墨花旦跟前问:“完成了?”
墨花旦点头:“对,没有留下活口,现场清理得很干净。”
“厉害呀,”老头儿夸奖道,“你们是第五批,头四批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应该是全死了。”
墨花旦看着地面:“我的两位兄弟也死了。”
墨花旦没有说出山河客的存在,因为那是违反规矩的,如果有第三方帮助,悬赏便不成立。
老头儿闻言一愣,但还是道:“那也很厉害了。并不是我们非要找你们这些江湖异人去做这些事,而是原本异道中人大部分都已经蛰伏了,毕竟过去几十年,大家都活得艰难。”
说着,老头儿打开旁边的柜子,又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全是粮票、布票和工业券等,并没有现金,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持有大量的现金也不现实,就算有,那也只会带来麻烦。
老头儿问:“要什么?这任务很难,你又死了两名兄弟,可以自己选。”
墨花旦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两条命换来的就是自己选,你们冥耳变大方了。”
老头儿苦笑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而且,你们做的不是坏事,那些混蛋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危害会越来越大的,都是一群邪徒。”说完,老头儿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不缺吃喝,那就选工业券吧。”
当时,工业券是按照工资比例发放的,每20元工资配一张工业券。兑换商品范围很广,除了日用品之外,还有皮鞋、收音机,还有定量之外的香烟、茶叶、白酒等等。攒到一定数量,还可以买手表。
墨花旦拿了工业券放在贴身的口袋中,掐灭了剩下的香烟:“以后这买卖,我不会再接了,也不会再来了,您也上年纪了,要保重身体。”
老头儿很意外:“如果连你都不做了,那今后蓉城地界大概就没人了。”
墨花旦低头道:“我只是逐利换生存的人,并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已经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罢,墨花旦离开,老头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没明白他说的英雄是什么意思。在短暂的叹息后,老头儿又起身,开始往暖壶里倒开水,因为那是他的日常工作,也是他几十年来用来掩饰身份的职业。
墨花旦回到呼景盛所住的院子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内传来了饭香,还还有孩子的打闹声。他驻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向毒探花和博延东的家人交代,他无法像对夕凌所说的那样直接说出“死了”这两个字,所以,只能站在那。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悲伤袭来,墨花旦揉了揉鼻子,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水。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呀。”呼景盛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