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哎呦一声,砸在了王大胆儿的身上。
王大胆儿扬言,不把伍子皮扒下来,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伍子抱着脑袋哀嚎:“我又没砸在你家祖坟上。”
一句话,让劝架的大叔大婶都默默退了半步。
王大胆儿的脸,彻底气成了酱紫色。
他大声嘶吼着,将扒皮改成了把骨头嚼碎。
举着拳头,冲破空气,就要往伍子脑袋上落,被一路咳嗽带喘、终于跟着李长根到了现场的伍周氏,给拦下了。
后来伍子听说,王大胆儿是因为伍周氏给的碎布包裹的小方块消气的。
他叫嚣着臭老娘们,接过那小包,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便笑容满面的转口叫了伍大嫂子。
伍子一脸懵懂的顶着满脸鼻涕眼泪和一身黄沙,在伍周氏身后,慢慢腾腾的回了家后,在正屋的桌上,瞧见了让王大胆儿眉开眼笑的东西。
是尚还温热的猪肉。
伍子吓得眼睛瞪得老大:“娘,你把鸡卖了?”
他窜进院子角落的鸡窝。
阿黄、老花、秋秋、小斑点……伍子如旋风般进进出出,将家里该点的都点了一遍。
连堆在家里的鸡蛋都没被老鼠偷。
一样没少,反而多了。
多了个红点,在伍周氏胳膊的上下连接处。
伍子吃得心安理得了。
娘三个围坐在小桌边。
伍子将肉切下小块,均分三等。
薄薄的肉捏着,再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细细的咀,慢慢的嚼。
香气萦绕喉头,嚼成了水,也抬着脖子舍不得往下流。
嘴里还残留的香,在不断分泌涎水。
可对着桌上的猪肉,却谁也不忍心再分。
三人呆愣愣的互相望了几眼,最后在无声中一致同意了,过几日便将肉熏干,留到重要日子。
重要日子,不是过节也不是过年。
而是这个家庭在遭遇与本来命运不相符的大事之时。
无论好坏。
这么块肉总是能派上大用场。
就如同伍周氏成亲夜,只带过一次、便被藏进箱子角落的翡翠耳环一样。
是个能救命的东西。
也是个让伍子魂牵梦萦的东西。
于是,酷暑八月,伍子大汗淋漓,被热气逼得甚至想脱掉身上这层皮,也仍然守在窑炉边。
看着悬挂在烟雾里的肉,不断伸手,接着从肉上滴落的油水。
左右手交替着接,光亮亮油晃晃。
放在嘴里吸溜一口,全是柴火燃烧的味道。
李长根顶着烈日,一路小跑着出现时,伍子已经浑身湿透,被汗水和油光刷上了一层古铜色。
他头也不回,一边继续换着着手接油,一边大方的招呼着李长根:“长根哥,俺娘买的肉。来尝尝。”
“行。”李长根应着,把身上湿哒哒的背心脱在门口。
走进充满肉气的蒸笼,也左右跳动开,在伍子缩回手的间隙,接肉落下的油。
李长根:“吸溜……我明天就去……吸溜……县城了。”
伍子:“你咋吸溜……去?”
李长根舔着流下指缝的油:“坐客车去。”
“你……吸溜……哪儿来的钱?”伍子转头,看向快速伸手接油的李长根。
他两只手臂向前伸出,再快速缩回蜷到嘴边,给舌头一舔,又弹了出去。
汗水升腾的肉色雾气里,伍子看见在这快速的动作中,有个仿佛晕开飘散于雾气中的红点,在前后移动。
伍子没听清李长根的回答,他换了问题:“为啥非要去县城?”
“俺娘在县城。”
伍子想起了。
李长根的娘,本来就是县城的人,和伍子的爹一样。
在百废待兴之时,来到这贫困小乡,从开始带着热情和憧憬,到后来满嘴抱怨认了命,再到得了回城名额,一去不复返。
村里还是他们来之前的荒凉。
一时兴起修建的学堂,成了肮脏的猪圈,用来识字的书籍,被撕扯柔·软擦了秽物。
文盲还是不识字,麻绳编成的鞋挂在脖子上,一辈子行走也走不出小镇。
什么都没变,只是多了几个没娘没爹的孩子。
伍子点着头:“你去了县城找到你娘后。能不能给俺爹带句话?”
“你爹?你爹叫啥?”
伍子吮着手指,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明天跟你说吧。晚上问问俺娘。”
李长根说了声行,两人便又开始接着落下的油,闲聊起了王大胆儿夜观白果树开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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