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花病倒,明显是因为白果花。”她推着伍子转了方向,“驱鬼辟邪的事儿,你找个没用的土大夫,能管用吗?”
“往那边儿跑。徐半仙应该还在老根家里。找他才能救你姐的命。”马嫂子在伍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伍子抬腿便要跑。却听见瘸腿婆婆的声音。
“你确定吗?伍子。”
伍子突然知道,瘸腿婆婆发出的音,哪里古怪了。
她说的不是乡音,发音很端正。
在伍子遥远又遥远的记忆里,这发音,似乎在像鹰一样飞走了的爹的嘴里听到过。
伍子没来得及回答。
他在愣神中,被马嫂子一推,便跑了起来。
跑起来了,就顾不上其他,又变成一股子小风,停在了老根的院子里。
老根的儿子,躺在窗门紧关的屋里,呛人的烟雾,从小屋中飘出散在院子里。
老根捂着脸,跪在院子里,苍老的手,覆盖在苍老的脸庞上。
斜着向下的肩膀不断抖动,呜咽从指缝中传出。
伍子冲进门,大喊徐半仙的声音,也没能让他的脸从手掌中抬起。
他只跪着,无用的跪着。他的脸埋在手掌中,却甚至不知该向何方神灵祈祷。
伍子被靠着墙角抽烟的男人,抓住了胳膊:“找半仙你有钱吗?”
“钱?”伍子慌了神。
又是钱。
他眼神带了讨好:“先欠着行吗?叔。”
伍子被推搡着,骂了几声滚。而后门被关上,隔绝了徐半仙驱邪的咒语。
伍子颓唐的靠着门蹲下。
又要钱。
又是钱。
钱等于命吗?
伍子想哭,可又觉得哭泣无用。
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想止住哭,却让心里的委屈,变的更加汹涌。
肉,已经在重要日子给出去了。没有东西能在这个重要日子。
泪眼朦胧中,伍子突然想起,伍周氏搁在箱子角落的翡翠耳环。
伍周氏只在成亲夜带过一次,便搁置箱底,为了伍家的重要日子。
伍子抬起脏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又鼓起劲,朝家的方向跑。
伍子翻开箱子。
整个身子都探进去摸索了半天,从一个红盒子里找到了翡翠耳环。
他将盒子捏在手里就准备走,却又停住退回箱子。
从小盒中拿了一只耳环,冰凉的,捏在掌心。
将装有另一只耳环的小盒塞回了箱底。
关好了箱子。
伍子沿着小路,挨家挨户的找。从赵家到张家,可总是错了几步。
伍子穿着湿透了的衣衫,终于在一户院子里,堵住了徐半仙。
还是抓过伍子胳膊的男人。
他举着翡翠耳环,像王棺材看肉一般,左看右看,看了又看。终于点头:“行,等着吧。还有三户。完了就去你家。”
三户。
伍子想着姐姐惨白的脸,“不行啊,我姐等不了。”
男人笑了:“谁等得了?”他指了指伍子身后。
伍子回头看去。身后是一片安静的人群。
都几乎一致的灰白头发,灰白脸颊。
有的还能捧着母鸡,有的却只能两手空空。他们都在等。
伍子认识其中的几位。
都是常年弯腰在田地,用汗水浇灌庄稼的。
伍子转回头,男人已经点起了烟。
三户人家驱邪结束后,天边现了夕阳。
伍子拖着疲累的步子,跟在被烟雾包围,佝偻着身体的徐半仙身后,回了自家院子。
徐半仙带着烟雾,进了姐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