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正和他说着话,她看上去有点着急,试图拉过王志恒一直躲闪的手臂,显得无力又纠缠。
“你……我不明白……打老实了?”
“伤口呢?没被看见?我……不行……你听……”
“疯了……你疯了……怎么收场……”
零星的字眼钻进耳朵,程东风听不清全部,却从捕捉到的细碎话语里,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他惊愣、恼怒、难过,在马上就要被发现的时候,离开了门口。
路过工作台时,叫住了负责王志恒的护士。
护士不明所以,回答道:“探视病患的女人,叫江娜,经常下午会来,说起来,她基本就没碰上过你们。”
江娜。
那个保姆?
护士继续回忆,“是你女婿的朋友吧,我看他们总是在聊天,但有一次我觉得,他们像在吵架。”
被辞退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为什么看上去关系不错,却又有矛盾?
为什么……为什么?
程东风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
另一边,沈丽萍是社区的志愿者。
今天,本来轮到她去贫困户那里送慰问品,中途接到程东风的电话,她连忙让别人替了工作,就往家里赶。
钥匙插·进锁孔里都是哆嗦的,进了家,看见程梦已经被叫回来了,此刻,落寞地坐在程东风对面,表情空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江娜是不是和王志恒有什么?”程东风努力压着脾气,问程梦。
“她是我之前雇的保姆,后来因为发生了点矛盾就辞了,怎么了?”
“程梦!我都看到了!就在医院里!”程东风把所见所闻说出。
每说一句,程梦就把头埋的更低。
沈丽萍看不下去了,她见不得姑娘受了委屈,还一再隐忍,像极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程东风捶胸顿足,眼圈发红,颓然地站起又坐下,满身狼狈。
程梦急了,反手握紧沈丽萍搭过来的手,发狠般用力,恳求道:“爸,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好一切的,你们就别操心了,好吗?”
程梦离开了。
程东风双手捂脸,看似脆弱地问:“你看到了吗,她最近总穿高领毛衣。”
沈丽萍不明白,程东风为何会蹦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缓缓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程东风摊开手,看掌心里的水痕,“我刚刚看到了一点露出来的痕迹,是淤青。”
沈丽萍说不出话来,所有到嘴边的宽慰,被咽回肚子,她的眼湿润了。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我要教训那个兔崽子!谁也别想拦住我!”
……
王志恒接到程东风的电话后,整个人怔愣了许久。
他下班后,特意买了水果,在晚八点左右,到达了程东风的家。
“爸,那几天辛苦您帮忙送饭了。”王志恒落了座,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而程东风却一眼没看,默默捻灭了烟头,严厉地开口道:“志恒,你和那个叫江娜的保姆,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今天就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爸,您在说什么啊……”王志恒有点懵了。
“你不要想瞒着我们了。那天在医院我看见江娜去找你,你们的关系并不普通。”
“那是她来医院看我,只是这样……”
沈丽萍叹了口气,“那小梦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解释解释,也好让我们放心啊。”
王志恒想起这件事,想起不久前的争吵,自己愤起伸出的手……
汗珠从额间渗出,他苍白着一张脸,无措的像被欺负的孩子。
而这些,都被程东风和沈丽萍看在眼里,变成最直接的证据。
程东风火气噌噌直冒,忍无可忍重重拍了桌子,“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到你单位去举报!你欺负我女儿!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手掌发红,火辣辣的痛袭来。
王志恒颤抖着身子,瞪大了眼睛。
突然,他像豁出去一样喊叫出声:“真不愧是父女,威胁起人来,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什么?兔崽子,你在说什么!”
一阵来电铃声,打断了叫嚣的怒火,王志恒接起电话,脸色骤变。
接着,无数条消息发送到了手机里,有同事的,也有程梦的。
——“志恒,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老婆加了好几个人的微信,发的内容说是……”
——“你们吵架了?嫂子这是要闹啊?有点可怕……”
——“王志恒,你居然背着我和江娜联系?她都上医院了,还被我爸发现这些事,是你故意让他知道的吧?你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哈、哈哈哈……”
王志恒悚然笑着,双眼猩红,摔了手机,“你们不是要我说实话吗!我说!我全都说!你们的女儿,程梦!是魔鬼!魔鬼!”
……
谈恋爱那一年,程梦偶尔耍耍脾气,都在王志恒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甚至可以说增加了情·趣。
可结婚后,程梦却常常一言不合,就对他进行语言暴力。
而争吵的内容,不外乎是买菜少了、洗澡晚了、加班时间变多了这类小事。
而某种程度上,王志恒和程东风是一类人,他甚至比程东风更加喜欢大事化小。
对待程梦发起的战争,他能哄则哄,能沉默绝不回嘴,能逃避绝不回击。
但即使忍让成这样,程梦不但不知体谅,还变本加厉。
在结婚第一年的纪念日那天,泼了他一身的红酒,然后扬起巴掌,重重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