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抽了抽鼻子,紧紧锁住了眉头。
自从上次她在房间里呕吐之后,那股淡淡的腐味,便阴魂不散。
她想尽办法,也无法去除。
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直到罗纳德重新提起,才发现这股腐味越来越浓。
她努力在房间里嗅起来,发现味道最浓的地方,就在茶几附近。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尸检报告上。
难道……
她的心开始狂跳,纸页被突然闯进屋的一阵风吹飞,那些可怕的尸检照片在眼前飘过。
她鼓起勇气去捡文件,目光落在了地板缝隙的一点血迹上。
这股味道的来源,或许就在地板下……
汉娜搜寻着有用的东西,目光落在放在壁橱的鹿角上。
她好不容易取下鹿角,将尖角插·进地板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撬动,咔嚓一声,地板被生生掰断,那股腐味顿时浓烈起来。
地板下有一个凹洞,光线涌入其中,汉娜看见了湿烂的淤泥,混合着黑藻般的头发。
淤泥里埋着什么,露出一只角,上面反射出金属的冷光。
汉娜找来洗碗用的手套戴上,忍住恶心,扯出淤泥里的东西,放进盟洗池冲洗干净。
发现竟是一件银制书套,有一个锁孔,已经被锁住。
银制书套的封面,雕刻着一朵矢车菊。
花蕊中央以镂空的方式,刻着一枚鹿头骨,和荆棘状的角剑。
……
“今天的雾好浓……”汉娜轻叹道。
汽车驶过街道,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阿狄丽达》。
夏尔夫开着车,汉娜一边翻看托卢卡周边地图,一边和丈夫不知疲倦的聊天。
秋雾冷冽,汉娜披上了驼绒大衣,散漫的目光,游离到路边的一处雕塑。
“夏,快停车,你看那是什么!”汉娜欢快的喊道。
穿过雾的薄纱,两人牵着手,来到雕塑旁。
这是一座大理石雕刻的鹿身人雕塑,鹿的下半身呈跳跃姿态,女性的上半身双臂舒展,如同曼妙舞姿。
头顶盘绕一对荆棘鹿角,角上绿藤垂挂,鲜花点缀。
“好美啊,就像森林里的精灵,夏,你说对不对。”
汉娜捏了捏夏尔夫的手。
却发现他的手、连同身体,突然都僵住了。
她愕然抬头,看见丈夫脸上的表情,像冰雕一样凝固着。
汉娜吓了一跳,抱紧了夏尔夫的胳膊,叫道:“夏,你怎么了?”
夏尔夫回过神来,朝妻子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他抬头又盯着鹿身人雕塑,似乎想岔开话题:“这是鹿女,斯卡帕文化中的自然灵。我之前和你讲过,托卢卡曾经是斯卡帕人的故乡。”
“后来,人们在薇水河发现了金砂,掀起了淘金热,淘金客们在此建立了托卢卡城。”
“数十年来的发展,外来的西部文化,和本地的斯卡帕文化,已经融合在一起。”
“唔,也就是说,鹿女是斯卡帕人的神?”
“不对,它本不是拟人化的神,而是一种自然法则。这种雕塑的形象,是文化融合的产物。”
“法则?”
夏尔夫点了点头,深深凝望着鹿女雕塑,眼神中逐渐聚起了寒雾:“复仇的法则。”
远处的雾中,忽的传来细细的口哨声。
夏尔夫惊觉回头,发现四周出现了数道人影,仿佛幽灵般围过来。
他心头一凛,拉着汉娜,便朝车跑去,却正撞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车门前。
那是一个体型敦实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庸,满头细蛇般的小辫。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瞳。
一只浅宝石蓝,一只深咖啡色。
一只带着敌意,一只充满嘲弄。
夏尔夫低下了头,不敢对视这双眼睛,恳求道:“这位先生,我和妻子是来旅游的,身上带的现金不多……”
异色瞳男人的嗓音,沙哑如蛇嘶:“不碍事,你把车借我们几天,等你们度完假,我再还给你。”
夏尔夫装作犹豫了一阵,无奈道:“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可以把车送给你。”
异色瞳男人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不,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要你这位漂亮的妻子跪下来,亲吻我的脚,一寸一寸的亲。”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
夏尔夫环顾一圈,发现不下十个人,他们的穿着随性又肮脏,扎着满头的小辫。
最奇特的是,每个人都有一双异色瞳,就仿佛一群打扮怪异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