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这个生出了她的妇女,薛季遥有一瞬间觉得对方非常陌生。
她还隐隐约约记得对方从前的样子,虽然不年轻,虽然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差无几,大概那些变化是一点一点出现的,所以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出现了哪些变化。
可是现在,她倒是能察觉出一点不同的了——至少以前的她是不会让自己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一个男人。
薛爸爸曾经出轨过。
那个时候薛季遥还在上初中,薛爸爸在外地打工,赚的钱挺多的,他严格地遵守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一社会定律,找了个小三,还不知道是几手的。那个时候薛妈妈跟他闹腾,两个人还打过架,结果自然是以薛妈妈被打得下不来床告终,那个时候,薛妈妈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有气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要归西了,她看着自己和小弟,说,她可能要跟薛爸爸离婚了。
那个时候心里很难受,但是薛季遥其实是可以接受父母离婚,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痛苦的话,还不如分开算了,反正她读书好,以后应该能找到个好工作,小弟跟着爸爸,她就跟着妈妈,妈妈的下半辈子,由她负责就好了。
最后还是没离婚。
在高中的时候,薛季遥的爸爸投资失败,那女人原本就不太看得上自家的老爸,结果在破产之后,干脆利落地和老爸分开了,两个人彻底分开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大概没有超过一年,期间还有薛妈妈的百般阻挠。
薛妈妈很开心,薛爸爸也意识到了自家妻子的好处,这一个破碎的家庭被粘合到来一起,只是破镜重圆之后,镜面上还是留下了裂痕。
从前,薛妈妈经常对薛季遥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还是应该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不能让男人来养活自己,要不然在家庭中,女人会处在一个非常被动的状态当中,就算是手握财政大权,但那钱不是自己赚来的,在和自家男人吵架的时候,她还是会吃亏。
后来,她结婚了,章钟正要求她做家庭主妇,她本来是打算抗议的,结果妈妈又给她来了一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工作很重要,但是家庭更重要,女人应该以家庭为重,工作上可以做出适当地让步。
两句相悖的说话,她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但是想着她妈妈应该不会欺骗自己,还想着等到以后生一个孩子以后,再出去工作算了,所以接受了成为家庭主妇的命运,结果迎来了自己婚姻的悲剧。
她意识到了,工作上的让步其实应该佳作牺牲。
而她,现在不愿意接受任何牺牲了。
日子这么过下来,现在抬头看看妈妈的脸,和自己童年记忆中妈妈的样子作对比,才发现,其实她早就不记得从前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了。
“妈,我去年才刚离婚,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薛季遥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薛妈妈瞬间就急了起来:“我们女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的!你离过一次婚,是找不到什么好对象的,你婆姨难得找打了一个男人,她要给你介绍的这个对象也是个二婚的,还有小孩,配你正合适!再说了,我又不是让你立刻结婚,我只是让你去相亲,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配我正合适吗?
薛季遥看了看婆姨发给妈妈的微信,上面带了一张照片,还有那男人的有关信息,今年三十五岁了,看起来像是四十岁的男人,有一儿一女,是一个牙医,在潼山小有名气的一家牙科医院上班,工资一个月八千块钱,长得不咋地,和老婆离婚了。
所以,在父母的眼里,这样的人配她正合适吗?
她问:“这个男人和他老婆为什么离婚了?”
薛妈妈回答:“这个男人和他老婆打了两次,他老婆觉得他不好,就离婚了。”
薛季遥盯着她妈妈看,捏住了被单的手握成了拳头,牙也咬得紧紧的,她克制住自己,努力不让自己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