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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回酋投荒窜死孤岛 雄师追寇穷极遐方(1 / 2)

却说夏天雨雪,煞是奇怪,独有人谓系杀敌预兆。这人为谁?乃是辽皇族耶律楚材。楚材曾仕金员外郎,博览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至蒙古南征,中都残破,适楚材在中都,为成吉思汗所闻知,召为掾属。每有咨询,无不通晓,令他占兆,尤为奇验。成吉思汗称为天赐,言听计从,至是谓雪兆瑞征,自然信而不疑。耶律楚材为蒙古良辅,故叙述独详。

当下令楚材随行,发兵西进,楚材复订定军律,所过无犯。至也儿的石河畔,柯模里、畏兀儿、阿力麻里诸部落,皆遣使来会,愿发兵随征。成吉思汗便就此屯驻。过了残腊,至各部兵会齐,方命进兵,直指讹答剌城。城主伊那儿只克,《元史》作哈济尔济兰图。有众数万,缮守完备。成吉思汗屡攻不下,顿师数月;将要破城,又来了花剌子模援军,头目叫作哈拉札,入城助守,城复完固。成吉思汗以顿兵非计,拟分军四攻。乃留察合台、窝阔台一军,围攻讹答剌城;别遣术赤一军,向西北行,攻毡的城;阿剌黑、速客图、托海一军,向东南行,攻白讷克特城;自率第四子拖雷,带着大军,向东北渡忽章河,即西尔河。趋布哈尔城,横断花剌子模援军。

四路并举,小子只有一支秃笔,不能兼叙,只好依次写来。察合台、窝阔台一军,奉命留攻,又是数月,城中粮尽援绝,哈拉札意欲出降,伊那儿只克自知万无生理,誓死坚守,两人异议,哈拉札遂夜率亲军,突围出走。察合台奋力穷追,竟将哈拉札擒住。询得城内虚实,立将他斩首示众。当下督兵猛攻,前仆后继,顿把城堞攀毁,鱼贯而入。伊那儿只克巷战不胜,退守内堡,尚相持了一月。怎奈部众食尽力乏,一半饿死,一半战死,只余二卒,还登屋揭瓦,飞掷蒙古军。察合台、窝阔台并马突入,见伊那儿只克握着双刀,单身出来,两人忙将他截住,并饬各兵重重围住。任你伊那儿只克如何凶悍,终被蒙古兵射倒,擒入囚笼,押送至成吉思汗大军,命把生银熔液,灌他口耳,报那杀商戕使的仇怨。用银液杀人,得未曾有,想是因他贪银,故用此刑。

是时术赤徇师西北,先至撒格纳克城,遣畏兀儿部人哈山哈赤入城谕降,被他杀死。术赤大愤,力攻七昼夜,破入城中,屠戮殆尽,留哈山哈赤子为城主。复西陷奥斯恳、八儿真、遏失那斯三城,行近毡的,守将先遁,术赤兵傅城而上,城即被陷。再西拔养吉干城,各置守吏。前叙攻讹答剌军,此叙攻毡的军。

惟阿剌黑三将至白讷克特城,一攻即下,随驱城中壮丁,进攻忽毡城。城主帖木儿玛里克守河中小洲,矢石不能及,与城守遥为犄角,并造舟十二艘,裹毡涂泥,抵御火箭。蒙古三将与他战了六七次,不能取胜,且伤亡兵卒千余名。于是遣了急足,向成吉思汗处乞师。适成吉思汗收降布哈城、塔什干城,进兵布哈尔。途次得阿剌黑等军报,遂拨偏师赴援。师至忽毡,阿剌黑等兵力复盛。再督壮丁运石填河,筑堤达洲。玛里克荡舟来争,俱被蒙古兵杀败,没奈何返至洲中,招集各舟,将所有兵士辎重,夤夜装载,拟运往白讷克特城中。谁知阿剌黑等先已防着,用铁索锁住河间,阻他前进。一闻有挺撞声,斫击声,便举起胡哨,号召各军,霎时间两岸军马,齐集如猬,都用强弩猛箭,攒射过来。玛里克料难入城,便舍舟登陆,且战且行。蒙古兵一同赶上,乱戳乱劈,杀伤殆尽,只玛里克走脱。叙阿剌黑等一军。

各路军共报大捷,次第进行,来会大军。那时成吉思汗已拔布哈尔城,追溃卒至阿母河,除投降免死外,一体枭首。成吉思汗亲登回教讲台,传集民人,谕以背约杀使,起兵复仇等情形,并令富民出资犒军。回民力不能抗,只好应命。会闻花剌子模王谟罕默德引兵驻撤马耳干,《元史》作薛迷思干。遂返旆东征,原来撤马耳干在阿母河东,所以成吉思汗大军又自西转来。谟罕默德闻大军将至,先期逃去。城中尚有兵四万,墙堞高固,守具完备,成吉思汗料不易攻,令先围城。既而术赤等三路军马,共集城下,遂四面围攻。城中守兵出战,被成吉思汗用了埋伏计,诱他入险,尽行杀毙。守将阿儿泼引亲卒溃围出走,城中无主,只好乞降。成吉思汗佯许免死,至兵民出来,叫各兵剃发结辫,令入军籍,民仍旧制,到了夜间,潜命部下搜杀降兵,没一个不死刃下。随俘工匠三万名,分隶各营;壮丁三万名,充当奴隶;余民五万,令出金钱二十万,始得安居。部署既定,即命哲别、速不台二将,各率万人追谟罕默德。二将领命去了。

当谟罕默德出走时,因母妻居乌尔鞑赤城,《元史》作玉龙杰赤。与撤马耳干仅隔一阿母河,恐罹兵锋,乃遣使劝母妻速遁。成吉思汗也探悉他的母妻住址,令部下丹尼世们至乌尔鞑赤,语其母道:“你儿子谟罕默德开罪我邦,我所以发兵来讨。你所主地,我不相犯,速遣亲信人前来议和!”那母亲名支尔干,置之不理,将丹尼世们逐出,自领妇女西走。支尔干,故康里部人,康里部旧在阿拉海即忽章、西尔两河潴集处。东北岸,为突厥种族的支部。花剌子模将士多属康里部人,平时仗着母后威势,专横无度,不奉谟罕默德命令。谟罕默德自知力弱,因望风溃去。长子札兰丁随父出奔,愿号召部民,扼守阿母河,谟罕默德不从。札兰丁复请自任统帅,任父他避,谟罕默德又不许。其次子屋克丁,向驻义拉克,至是遣人迎父,报称有兵有饷,可以固守,谟罕默德遂决计西进。从兵皆康里人,阴谋叛乱,幸亏谟罕默德先时戒备,宿辄易处,一夕已经他徙,所留空帐,被丛矢攒射,几无遗隙。寻为谟罕默德闻知,心益悚惧,托词出猎,仅带札兰丁及心腹数人,潜往义拉克去了。内部已溃,即从札兰丁言,亦属无补。

哲别、速不台二将昼夜穷追,兵至阿母河,无舟可渡,便下令伐木编箧,内置辎重器械,外裹牛羊兽皮,就马尾系着,驱马泅水,不得沉没。将士攀援以随,全军遂渡。既渡河,分道巡行,哲别趋西北,速不台趋西南,沿路招抚,将至宽甸吉思海滨,即里海。两军复会。谟罕默德已至义拉克,闻蒙古军将到,立即西走。屋克丁差人侦探,据报蒙古军沿海南来,距义拉克不过数十里,他也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竟行了三十六着中的上着。统是饭桶。

谟罕默德遁至伊兰,住了数日,复东遁马三德兰,行李尽失。马三德兰旧有部酋,为谟罕默德所杀,地亦被并。其子闻仇人到来,纠众报复,杀入谟罕默德帐中,不图谟罕默德已先遁去。可谓善逃。追至宽甸吉思海,见谟罕默德登舟离岸,有三骑踊跃入水,竟至溺毙。在岸上的人,用箭射去,那舟行驶如飞,任他有穿杨百步的能力,也是无从射着。谟罕默德得了生命,亟至东南隅小岛中居住,可怜胸胁中寒,忧悸成疾。濒危时,遗命札兰丁嗣立,把自己的佩剑解下,令他系在腰中。嘱咐已毕,两眼一翻,呜呼哀哉!保全首领,还算幸事。

札兰丁把父尸藁葬,再自岛中潜出,东回乌尔鞑赤。这时候,支尔干早遁,尚有守兵六万,大半是康里部人,欲加害札兰丁,札兰丁闻风又遁。道遇帖木儿玛里克,率三百骑西行,遂与他会合,绕道东南,至哥疾宁地方去了。

哲别、速不台两军,至马三德兰,探知谟罕默德已窜死海岛,遂勒兵不追。只在马三德兰一带,搜剿余众。忽闻左近伊拉耳堡有谟罕默德母妻等,避匿不出,二将遂率军围堡。堡在万山中间,丛林深箐,阴翳晦暗,两军不便骤进,各远远的围着,只令它水泄不通。这老天亦似助强欺弱,竟尔匝月不雨,堡民无处汲水,口渴欲死,各思出外逃生。无如出来一人,一人被捉,出来两人,一双被捉,及至纷纷出来,二将知已内乱,引军直入堡中,把谟罕默德的母妻女孙一并拿住,当即槛送成吉思汗军前。成吉思汗赦了支尔干,不令她侍寝,想是嫌她老了。只杀了她的幼孙。所有女子四人,一个给了丹尼世们,前日出使一场,总算不枉跋涉。两个给了察合台。察合台留下一女,一女给了部将。颇为慷慨。还有一个,给了前时被杀商人的儿子。以父易妻,也还值得。算是谟罕默德家眷的结局。

哲别、速不台方拟回军,忽接成吉思汗命令,宽甸吉思海北面,有钦察部,曾收纳蔑里吉部的溃卒,应前往致讨,毋遽班师等语。二将不好违慢,只得再接再厉,复向西北杀入。所有战事,容待下文再详。

单说成吉思汗,自平定撤马耳干后,驻跸多日,复至渴石避暑,直到秋季,自率拖雷略南方,别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往征乌尔鞑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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