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阳光照耀下来,江夏城外的曹军大营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在。临近冬天的气息,也吹拂到了荆州江东,寒冷微微的侵入肌肤,激起细细的疙瘩。孙权看着周瑜,看着平静如水一般的周瑜,看着那绝美的容颜,心中却越发的欲……呃,怒火升腾,『周公瑾!汝意如何?!』『主公。』周瑜拱手说道,『兵法有云,归师勿掩,穷寇莫追。』『啊哈哈,某若执意要追呢?』『追之必败。』孙权都忍不住有些气抖冷起来,『曹贼已中某计,断绝粮道,军心大乱,仓皇而退,若是轻易放过,何时方得此等良机?!待曹贼再稳军心……某……汝……』孙权确实是急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周瑜依旧气场平稳,瞄了一眼孙权,说道:『昨夜烽火传信,虽说必有变故,却未必如主公所想。曹贼奸诈,既沿江多设烽火,又怎么会不防备主公水军奇袭?恐怕此次曹贼败退,乃欲陷主公也。』孙权气急,『汝又如何得知是曹贼诈败?』周瑜微微叹了一口气。主公你啊,刚才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听,亦或是压根就不想听?『曹贼密设烽火,显然早有预备……』『不……』孙权摆手说道,『某与公瑾所料有别,正是曹贼设有烽火,故而疏忽大意!』『曹贼素来奸猾诡诈,岂有疏忽之理?』『纵然百密,亦有一疏!』周瑜看着孙权。孙权瞪着周瑜。气氛顿时怪异起来,周边的兵卒护卫静悄悄的,尽可能的缩小身躯的投影面积,以防被无形无色的战火波及,就像是普通家庭之中看见了大人们在吵架的小孩。你觉得。我觉得。向来就是水火不容。周瑜垂下了眼帘,说道:『既然如此,主公若是执意追击,便由某代劳罢……』『不!』孙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调,『某并无他意,乃安排已定,骤然在改多有不妥……』周瑜依旧颜色不变,拱手说道:『谨遵主公之令。某先去查看军械……』孙权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善!』周瑜默默的走下了城墙,然后拐过了甬道,迎面就碰见了鲁肃。『子敬……』『公瑾……』鲁肃拱手道,『公瑾莫要责备于某……』周瑜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公瑾……』鲁肃往前几步,跟上了周瑜,然后低声说道,『公瑾既然明知主公不纳谏言,又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不快?』周瑜仰头望天,『唯尽心力尔……』鲁肃也跟着周瑜的视角,往天上看了看,感觉周瑜这句话,似乎是在回应着自己,又像是说给某个人听的。当众打领导的脸,固然很爽,但是爽过了,必然就有小鞋子递过来了。周瑜不是笨人,自然也能明白孙权的心思,但是明白并不代表赞同,更何况这一次周瑜原本的意见就是趁好就收,即便是留下些余味,被对手收刮了几目,只要依旧大体占优,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孙权却觉得自己好不同意获取的一块实地,却被曹操在外侵削,这如何能忍?自然是恨不得当场就将曹操的棋子扭断,将曹操伸出的触手全数切断吞下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护卫……都安排妥当了?』周瑜问道。鲁肃点了点头。周瑜微微叹了口气。『便如此罢,派人通知程都督,准备撤兵罢……』鲁肃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要等……』周瑜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若是等尘埃落定,怕是退之不及。』『嗯……』鲁肃叹了口气,说道,『唯。』周瑜背着手,望着天。秋风吹拂起周瑜鬓角的头发,似乎在安抚着他,又像是在和他述说着一些什么。……(=`ェ′=)……九月十一,孙权派遣周泰引东吴水兵,奇袭逍遥津不果。一夜之间烽火传递到了江夏左近。九月十二,日中,孙权派遣蒋钦陈武二人攻伐江夏曹军大营,大破。曹军败退。周瑜劝说孙权,孙权执意要追杀曹操。九月十三,孙权点兵亲镇中军,分头并进,沿途追杀曹军,意图收复全江夏之地,并拔除逍遥津。九月十五,蒋钦追至牛头山时,中曹军伏击,陈武援之,又被曹仁所伏,困于山中,孙权再援,亦被曹纯领骑兵侧袭,三人进退不得,临夜之时,方于护卫舍生之下突围而出。九月十六,曹操领兵掩杀,意图围歼孙权等人。九月十七,周瑜让过了孙权,却围了曹军前锋曹仁,激战之下,曹仁负伤而走。曹操大惊,疑为反中周瑜诱兵之计,急急收拢阵线,不再追赶。九月十八至二十日,曹操和孙权部队开始脱离接触,双方后撤。九月二十一日,夏侯渊领兵至江陵,江陵城下的吴兵早已退去,故并无斩获。九月三十日前后,孙权卷了江夏金银细软等退回江东,曹操则是将江夏残余的人口劫掠至合肥,至此,江夏之郡百里无人烟,尸骨累于野…………上一段不水罢……虽然已经临近冬天,但是中午的气温还不是很冷,死去的人很快就腐烂了,引来了不少的食腐的禽兽。很有意思的是,对于臭豆腐,臭鳜鱼,甚至后世的一些食品,比如豆汁,纳豆,榴莲,以及鲱鱼等等,似乎都有一些受众者,还有不少人会觉得那种特殊的臭味其实是香的,但是对于人类自身的尸臭,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喜欢,或者说接受。尸臭,就像是天生带着黏性的气体一般,一旦沾染上,就算是清洗再三,也难以清除那种让人恶心的臭味。而比腐败的尸体还要更臭的,是流民。江夏,整个郡县都废了。原本这个月份,应该是正值收获完毕,然后各家各户或是多,或是少,但是总归是得了些口粮,一家人总算是可以吃上点像样子的饭食,然而现在……曹军也不可能久待,收罗不到人口,就点火将村寨烧了,走了。躲进山中,沼泽当中的民众,见兵卒退去再出来的时候,却看见自家房舍村落,都化为了灰灰……怎么办?逃罢。躲呗。手无寸铁的百姓,在面对穷凶极恶的兵卒,还能做什么?汉代三四百年,已经教导了他们要『孝』,要『尊敬天子』,要『准守规矩』,不许做这个,也不许做那个,他们都听了,也照着做了。老老实实耕田,本本分分交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平日里面收税收钱收赋收算的官吏,在他们刚搭起房屋的横梁的时候,伸着手收房税,当他们打了一网鱼的时候,便瞪着眼来收鱼税,即便是他们在山上捡来些干材,也要上缴捡得税,他们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要收钱收税……但是当他们受苦受难,房子被烧,粮食被抢的时候,当他们需要一些支持,一些抚慰的时候,这些官吏却一个都见不到……为什么?没有人会给他们答案。所以这些人,便只能是呜咽着,就像是被打瘸了腿的狗,一步一扭,一步一回头,将茫然、悲痛、惶恐的神色,与孩子的啼哭声,还有饿意与疲惫,统统混杂在一起,离开他们曾经的家乡,平稳的家园。他们走进原野,走过沼泽,翻过秃山,路过荒田。他们就是蝼蚁,吃草,吃树皮,吃泥土,实在忍不住了,便吃他们自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走着,然后前方一阵骚动,就像是在鱼池当中投下了饵料,顿时就翻腾了起来。官府派了人,在前方施粥。不是朝堂,而是地方官府。人们涌动过去,密密麻麻的去领取那些或许只是比清水好上一些的稀粥。粥刚烧开不久,很烫,但是所有人都饿得慌了,领到了粥的便急急的吹着喝着,鼓着眼泡却还瞪着粥棚,盯着粥棚当中那几口大锅,期盼着自己喝完了这一碗,还能再添一碗。有人在高呼着:『有谁要投军?要投军的站过来!有饼子!有大饼子吃啊!』手中还捏着两个黑乎乎的,大概只有小半个巴掌大的『大饼子』在空中摇晃着,勾引着,让一群人的脑袋随着黑饼子,从左边转到右边,然后再从右边晃到左边。当然,按照惯例,只要青壮,只招青壮。有些人被勾引的心动,想要去将自己的性命两块黑饼子贱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