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这场大一统之战,王钰不得不失信于天下百姓。在他称帝之前,曾经颁布了两道政策,其中尤其为天下人所称道的便是由官家出资,广办学堂。可现在要打仗了,办学堂的六百万两费用必须作为首期军费挪用。
朝中大臣,原先主张对蒙古实行怀柔政策的,现在统统闭了嘴。毕竟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杀我同胞,夺我财物,偏偏中华自古以为就有“天朝上国”的优越感,这口气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的。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认为,这恐怕是中原最后一战。近几十年来,群雄毕灭,天下又有大一统的趋势,蒙古若被击败,则盛世可期也。
在送走了四方诸夷和各藩国的代表之后,王钰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商议对蒙作战的战略布置,韩毅虽无参知政事的头衔,但也被命特旨参加。林冲,呼延灼,萧充三位手握重兵的大将,被召回京城,共议大事。
将军们对这场战争抱定了必胜的决心,三位大将都主动请缨,愿为先锋。这次御前军事会议,看法出奇的一致。大家都认为,打蒙古,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打斩首战,打闪电战。因为蒙古人居无定所,有水有草的地方他们就能生活。而燕军不同,作战对后勤的依赖很重,粮草一尽就必定撤兵。
王钰自己始终不敢太大意,因为他知道蒙古人有多厉害,而且他还没有到认为自己的军队真的战无不胜这种骄傲的地步。所以,他郑重的的提醒大臣们,不可轻敌,骄兵必败,不要以为这些年来战绩辉煌,就可以把蒙古人当软柿子捏,成绩只能代表过去。
在连续几次军事会议之后,大燕朝廷定下了初步战略方针。以大将军林冲的南府军一部为主力先锋,出山西地区进入草原,出长城,发兵方向直指草原腹地。以上将军呼延灼南府军一部出真定府,沿金国旧地,扑往上京以北的蒙古势力范围。以东北军岳飞部出幽云,直接进攻蒙古心脏,呼伦贝尔地区。东北军萧充,兰州军,太原军为战争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
而西北军范道远部,因其大部分为新军,遂不负责作战任务,总督粮草,负责后勤。并从内地征发十万步卒,供其指挥,一定要保证后勤上的万无一失。并向中原地区,发出战争动员令,集结近三十万青壮年男子,随时准备补充到后勤大军中去。
可以看得出来,王钰一旦下定决心要打这一场仗,就雷厉风行。不搞则已,要搞就搞大的,一仗就必须打得蒙古人再也爬不起来。否则,这“言而无信”的骂名就算是白背了。
深夜,北京皇宫。
沈拓接连来询问了几次,皇帝还是没有就寝的意思。他就站在大燕混元图前,出神的盯着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历来,北方草原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历史上凡是能够击败北方势力的王朝,都必将成为强大的帝国。秦,汉,唐历朝历代,概莫能外。
现在,自己既然决定提前打这一仗,那就必须有万全的准备,至少要有九成的把握。忽图刺与也速该两父子,都是算是世之英雄。短短时间统一蒙古大草原,并开始向南推进,自己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很久之前,自己就梦想着能和成吉思汗铁木真一较高下,可至今这个蒙古枭雄还没有露面。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出世了吧?
“陛下。”沈拓又踏入了宫殿。
“朕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催。”王钰略有些不满,沈拓这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路。
“陛下,尚书左仆射吴弼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沈拓一阵迟疑,还是冒着触怒天颜的危险说道。
吴弼?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进宫里来干什么?就算尚书省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应该是尚书令商仲扬出面,他怎么来了?
“说了什么事吗?如果不是太急,明日再说吧。”王钰随口说道。大战在即,他必须一门心思扑在以蒙作战上。
“据说是老大人病重,已经快不行了……”沈拓语气沉重的回答道。老大人吴用,为我朝柱国之臣,功高盖世,深得圣上器重。其人不管是治国之才,还是个人品德,都可称为大臣的表率,朝野上下,威望极高。
王钰心里突然一紧,猛地转过身来,失声问道:“加亮先生病重?快,快宣吴弼进见。”说完,竟不等吴弼入内,便急步下殿,迎向宫门。
吴弼快步而来,人未到,声先至:“陛下!”
王钰一颗心陡然一沉,心中暗道:“坏了……”
吴弼在还有十步之远的距离便一头跪倒在地:“陛下,臣父入夜时病情突然加重,昏迷之中仍不断呼喊陛下。臣无奈,不得不唐突入宫,求见陛下!”语带哭腔,看来吴用这次,大限将至。
王钰呆立当场,好半天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良久,狠狠一跺脚:“摆驾出宫!”
幽国公府内,虽是深夜,但仍旧一片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忙忙碌碌,老爷病入膏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两位公子,还有小姐都已经回到府中,侍奉于老爷病床前,老夫人因为哀伤过度,也几欲昏厥,被紧急送回房中休息。
“圣上驾到!”一声高喝,响彻幽国公府。府内众人,没想到连皇帝也深夜驾临,吴用长子,门下侍郎,崇义候吴齐急忙迎出府来。
“臣吴齐叩见陛下……”吴齐刚出前院,便望见皇帝匆匆向内而来。
“什么时候了,免礼!快,前面带路!”王钰焦急的喝道。吴齐不敢怠慢,便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直奔吴用病房而去。
房中,站满了人,吴用的子女,御医,下人,挤得满满当当。看这阵势,是想送终,最后尽一尽孝道了。王钰毫不理会满屋子向他下跪行礼的人,直扑到吴用床前,借助烛光细细看去。
但见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已然呈现油尽灯枯之状,眼窝深陷,双颊内凹,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双手形如鸡爪。想当年在梁山上第一次看到吴用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儒雅不凡,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王钰执住吴用枯瘦的双手,轻声叫道:“爱卿,朕来看你了。”
吴用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阵激动。身子竟然条件反射似的想要坐起来,王钰慌忙按住他:“老大人身体抱恙,就不要图这些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