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上的中年坐起来,望着小七有点发愣。
他二十三岁时遇到小七,那时候小七还是个孩子,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小七瘦瘦弱弱,身上十三处刀伤,左胳膊骨折。一把劣质的匕首用布条绑在右手上,躲在充满危险的热带丛林里,仿佛是一条出了洞的眼镜蛇,一夜之间捅死七个武装到牙齿的越南特种兵。
那时候,小七没有哭。
之后的七年,刀光剑影枪林弹雨提着脑袋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在无数个生死危机关头,小七的果断狠辣让他这个号称神秘部队的头号尖刀都心生钦佩。
小七眼中的冰冷沉着仿佛与生俱来。七年来从未笑过,从未哭过,无怒无哀仿佛是个坐禅一甲子的老僧。
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痛哭流涕、像个孩子一样的小七重合在一起。
李风伸手给他抹掉眼泪,瞪着眼睛训道:“不准哭!”
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小七立即站直身子,绷着嘴,乖乖的抹了抹眼泪,“嗯,小七不哭,风子,原来你没死。”
李风轻轻给他一拳,笑骂道:“臭小子,你就不能念哥点好。”
一直旁观的中年插口问道:“你就是李风?”
他不认识李风,不过李风的大名却如雷贯耳,被他惦记了七年。
每一个刀口舔血的人,黑道上的混混也好,战场上的大兵也罢,心里都会有一个放不下念想。当腥风暂停,血雨间歇的时候,总会躲在一个角落,用自己内心最安静的地方追忆着过往。
或者是家里年迈的老母亲;或者是新婚燕尔的妻子;或者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多少个日日夜夜,小七总会蹲在丛林的树上,或躺在营地的篝火边,望着遥远的远方,念着一个叫李风的名字。
战友问小七,李风是什么人啊?
小七只回答两个字:兄弟!
小七拉着跟李风介绍道:“风子,他是我班长吴煌,救过我两次,过命的交情。”
李风没有一点矫情,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大恩不言谢。”
吴煌扶起他,爽快道:“你是小七的兄弟,也就是我吴煌的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李风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犯了什么事?怎么关在这里?”
“杀了几十个人。”小七淡淡回答,仿佛杀几十个人在他眼中跟杀几十只鸡一般。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是听在李风耳中就有点震惊了。
李风咽了下口水,问道:“多。。多少?”
“三四十吧,有点记不清了。”小七眼神甚至有点无辜,他很有兴致的问:“风子,你呢?杀了多少?”
李风苦笑道:“哥是五讲四美的社会主义良好青年,别说杀人,就连打架都没打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