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咳咳~在~周家娘子~咳咳~有何事?咳咳~”
随即,周婶子又把宁初阳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宁初阳跟屋里的老者打了招呼便跟周婶子各回各家了。
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宁初琦已经缩着身子躺在茅草上睡着了。宁初阳也坐了下来,开始整理今天得到的信息:如今这简陋的窝棚就是家了,虽说眼下还什么都没有,但好在还能勉强遮风挡雨。这四方空地加上宁初阳一家一共四家人。
周家婶子为人热情爽朗,看样子比较单纯朴实。周大叔据说是以前是个木匠,如今在一家木器店里做点短工,也能够勉强糊口。
王家兄妹应该是四家里条件最好的,王月扬好像会点拳脚功夫,经常出城打猎,如今粮食短缺,肉类更少,物以稀为贵,因此收入比较可观。
然而王月柔看似温柔可人,但心思细腻的宁初阳还是感受到了来自王月柔的防备,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曾放下戒心,可见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穆家至今没有见过面,但看样子穆家爷爷身体不太好。穆家也是两个人,还有个叫穆青的孙子,今年十二岁。
爷孙两人相依为命,也是老弱病残的组合,穆青平日里会跟着王月扬上山,王月扬打猎,他挖草药,一是为了给爷爷治病,二也能卖了赚点家用。宁初阳叹息了一声,最穷还是自家,得想个办法赚钱才是……
想着想着,宁初阳不知不觉间也躺了下来。“哈啊~~”
宁初阳打了个呵欠,“算了,明日事明日再想。”便揉着眼睛紧挨着宁初琦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宁初阳便被冻醒了。看着一无所有的草棚,宁初阳一时间也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来。
使劲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一转头却发现宁初琦不在身旁。这时,草棚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宁初琦早早醒来,便到了外面四处打探,已经机灵的和四家人都打了个招呼。还打听了到了在哪里取水,只是苦于没有盛水的容器。此时宁初阳听到的声音便是宁初琦在跟周婶借水桶。
周婶很爽快的直接给了宁初琦一个木桶和木盆,还有一些日常用品。王月柔一大早起来听见宁初琦借东西,也好心的给了宁初琦不少不用的东西。
宁初阳刚出来,就看到浑身上下挂满了东西的宁初琦,宁初阳走上去替宁初琦拿了一部分。
便朝周婶和王月柔道:“周婶,月柔姐姐。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如今我父亲还未归,这些东西只当我们借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们只管吩咐。”
周婶笑着说:“唉、原也是昨日我没考虑周全,你们初来乍到什么也没有。这些个东西不值钱,家里也用不着。你只管拿去用,说什么借不借,生分了。”王月柔也在一旁应和着。
“既然周婶和月柔姐姐都这样说了,那阿云就不客气了。只是今日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来日,有什么能为您们做得,不要客气只管吩咐,宁云必全力以赴。”
毕竟这个世道,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是本分。宁初阳把这份情谊记在心底,来日有机会肯定是要报答的。
周婶和王月柔看着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却如此成熟的宁初阳,也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这乱世之中,四处漂泊,几经生死的孩子。
把东西拿回家,宁初阳去不远处的井里打水。正巧碰上了外出回来的王月扬和穆青,两人已经回家听说了宁初阳一家,来打水的时候就遇上了。
“你就是阿云吧~你爹不在家,你一个人小小年纪就要照顾家里也不容易。我是你王大哥,这是你穆青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就是。”
王月扬看着瘦弱勉力打水的宁初阳,便一边说一边自然的接过宁初阳的水桶,替宁初阳打了水。
宁初阳礼貌地挨个叫了他们,又朝王月扬忙不迭地连声道谢。王月扬是个看上去高瘦的男子,虽然瘦但并不是那种干瘦,只见他穿着褐色的短打,提水的那只手,一用力能看到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肉。他面目硬朗,英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粗黑的眉毛看上去显得很是英武。
至于穆青,“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宁初阳在心底惊叹。穆青是个比较冷淡的少年,宁初阳叫他,他也只是疏离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穆青看上去很瘦弱,皮肤白皙,瘦弱的背挺得笔直如松,一双狭长的眸子像鹰一样犀利。如果不是在这难民聚集的地方遇到穆青的话,宁初阳还以为穆青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
不过,谁说的清呢,或是落难的公子哥也不一定。宁初阳在心中暗戳戳地想。
王月扬倒是很是健谈,回去的路上还好心的替宁初阳提水。跟王月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不一会就到了他们的这个四方空地。
宁初阳礼貌地同二人告别,并且再三向王月扬道谢。王月扬倒是爽朗地一笑,摆摆手示意宁初阳不用客气。穆青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草棚。
宁初阳心想,现在,除了周叔倒是都认识了。宁初阳跟宁初琦随便打理了一下自己,看着如今放满东西的草棚倒是又有了几分家的模样。可是,差的东西还是很多。
“唉~”宁初阳叹息了一声,蹲下身子把垫着的草席掀开,拿了根木棍开始挖东西。不一会,宁初阳就挖出来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里是当初在竹林,宁初阳给众人收尸时找到的金银细软,还有宁初阳她娘手上的那个玉镯等等。
一路上,宁初阳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用的。毕竟,财不外露的道理宁初阳也懂,更何况,这些都是故人的东西,好歹留个念想。但如今,打算在南华定居一段时间,不用是不行了。
把小布包随身放好,就听到周婶的声音传来:“阿云,今日发粮,你头一次去领,就随婶子一起去领吧。”
”哎~就来!婶子稍等片刻。”宁初阳和宁初琦商量了一会,决定由宁初琦去粮食,而宁初阳则去把这些金银细软当了换成钱。
等宁初琦走后,宁初阳往腰间别了一把路上捡的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弯刀。
随后罩衫一遮,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宁初阳如今,除了自己谁也不敢相信,谨慎到了极点。
宁初阳快步走出城西空地,一路疾行向城东走去。向行人打听了当铺所在后,走了一会,便看见一家名为“四方当铺”的商铺,宁初阳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可疑之人跟随后,抬腿走进了当铺。
此时的当铺内很冷清,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伙计百无聊赖地拿着鸡毛掸子四处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伙计听到门口的迎客铃一响,便双眼放光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发现是一个六七岁穿着破旧的男孩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眼神就迅速暗淡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旧衣服不当!您慢走不送!”
宁初阳慢慢走近,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家当铺。根据宁初阳打听而来的消息,这四方当铺规格不大,但好在价格还算公道,因为地理位置不太好所以生意也不是很好。
“明明态度也不好嘛”宁初阳在心底默默地啐了一句。但脸上却是什么也不显,堆起笑容朝伙计道:“大哥,是这样的。我家主人不日就要离开南华城搬走了,家里还剩了一点小东西,您给掌掌眼给个价。”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小布包放在了伙计面前的桌子上。
伙计一听,“小东西”还能是什么,拿到当铺里的小东西不外乎就是些金银细软,首饰之类的了。瞬间也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打开了布包。
伙计看着布包里的金叉玉镯,银耳环,玉扳指等等,一件一件地拿起来细细地看着。半天也不说话,宁初阳在一旁仔细的打量着伙计的神情,有点拿捏不准这些东西如今是个什么行情。
要说原来,宁初阳多少也有点了解。毕竟女孩子嘛,不论多大年纪都是爱美的。况且宁初阳从小在家里的客栈长大,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只是如今,世道变了,宁初阳也有点拿不准这些东西还值不值钱。
宁初阳看着伙计,轻轻的问道:“如何?大哥心里可有数?只要价格合适,我家主人也是愿意当的”宁初阳特意强调“我家主人”四个字。意在提醒伙计别欺负我是个小孩子就随意压价,我也是有人的。
伙计听了宁初阳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宁初阳一眼。皱眉道:“是全部都当吗?这些东西加起来死当的话一共一百两两,活当五十两。您拿个主意~”
宁初阳一听,在心里盘算道。如今的粮价高涨,一斤猪肉二十五文,一般的蔬菜也要十文一斤,一个鸡蛋两文,一斗米则要三十文。宁初阳两人如果一天两顿来算,一斗米怎么也能吃一个月。
但两人都在长身体不得不补一补,偶尔吃个肉,加上菜钱,油钱,日常开销,一个月也要五百文。一年就六两,要是打战的话物价还得高。
死当的话,除去南下盘缠五十两。剩下的钱大约能够两人八年的生活了。
何况,按照宁初阳自己的猜测,这些个东西虽然都是好东西但是往常的话也就值个两百两不到,一百七八十左右,如今世道艰难还能值一百两也不算少了。
虽然宁初阳在心底已经想好了要死当,但是面上却是一脸的为难:“主人在我来之前已经说了,大概要当个一百五十两上下才行。您看这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伙计听了宁初阳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说:“要说我们四方当铺可是这南华城里,难找的公道商家。如今你的东西,放在以前,当个一百五十两也是能够的。”
“但是你也知道,世道艰难,钱都拿去买粮食去了。一般的人家谁还有心思戴这些首饰,你去问问就知道了,金银都跌价了。我看你小小年纪就给人跑腿办事,也不容易,以我的能力只能给你这个价。”
“这样吧,你在外面等一等,我请我们掌柜的看一看,你的情况我也跟他说。要是掌柜的出价高于我,我劝你就当了吧,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说着,也不等宁初阳点头就进去了。宁初阳在外面等了一会,就见那伙计身后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伙计口中的当铺掌柜,掌柜挺着发福的肚子,拿手随意地翻看着小布包里的东西。眼皮一抬说“一百一十两。死当~”
宁初阳也知道见好就收。暗自在心中窃喜多赚了十两银子,接着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面露为难的说:“行,那就死当!”
掌柜的坐在一旁喝着茶,伙计手脚麻利地收起了小布包,填写了一张死当的单子,让宁初阳摁了手印。便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个十两的元宝递给了宁初阳。
宁初阳把银票贴身收好,又想了想,说:“不知能否麻烦大哥帮我把这十两银子绞成是十个一两的碎银,一会我还得替主人家买东西,怕是不太方便。麻烦您了。”
伙计听了也不觉有什么,进去了一会就拿着一个小荷包出来交给宁初阳。
宁初阳伸手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小碎银。朝掌柜的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竟忘了带荷包。不如这荷包钱就从里面扣吧。”
掌柜放下茶杯定定地看了宁初阳一眼,随即说道:“不过一个荷包罢了,碎布头不值几文钱。小兄弟收下便是。”
宁初阳也不矫情,落落大方地收下了荷包笑着说:“如此,我便承您的情了。当真不愧是南华城里声誉最好的当铺,如今小子我也算是见识了。只可惜我家主人不日就要搬走,不然少不得要多来光顾几次了。”
宁初阳嘴里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抬手行礼告辞离开。
宁初阳离开后的当铺里,掌柜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地朝伙计道:“你看这小姑娘如何?”
小伙计一愣说:“爹,您跟我说笑呢?这明明就是个黑小子。哪里来的姑娘。”
掌柜的抬头往伙计头上敲了一记,“你这没眼力见的东西,我算是白教你了。连客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掌柜的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瞪了不明所以的儿子一眼,接着说:“虽说那小姑娘打扮成小子的模样,但你仔细看就能看出来,那姑娘的耳垂上有耳眼,一般男孩子怎么会有?况且,男子走路与女子不同,哪怕是五六岁的小孩,从学走路那天起便有大人刻意教导女子走路,所谓莲步轻移,款款玉步。就算那小姑娘再怎么掩饰,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的。你啊~多留个心眼。”
小伙计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
惹得掌柜胡子一瞪,又是一记爆栗砸了过去。“爹,您老打我作甚?!。”小伙计有些委屈的抱怨。
掌柜的又抿了一口茶,说道:“我适才问你可有看出些什么?”
小伙计想了想说道:“您是说~她刚刚所说的什么主人家,什么搬走都是假的?”
掌柜的点点头,开始教育儿子:“看人不能看表面,这小姑娘做事条理分明,说话不疾不徐。处事颇为成熟老练,不是一般为人奴仆的样子。为奴者,行事卑躬屈膝,骨子里就有股奴气。况,一般的奴仆小厮对主人家所说的话唯命是从,轻易不敢违抗。”
“照你所说,她之前说主人家要当一百五十两,若是奴仆,怎敢私自做主降了四十两呢。怎么着也得回去找主人家商量才是~我看啊,这些东西,多半就是她自己的。”
“近些日子,南华城里进了许多向南避祸的流民,我估摸着~她也是其中一员吧……”小伙计听了父亲的话,连连点头。心中暗叹,还是父亲眼神犀利。当铺这一行,好眼力必不可少。看来,自己要学得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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