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雨还在下,下山之路漆黑一片,他们现在下去,实在艰险。
旻儿缩在杨宥临怀里,疲惫之态尽显,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下山。”
只是这样,实在有些对不住棠七。
杨宥临思虑半晌,把她抱到床上,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若是那位老猎户回来了,我定当重谢于他。”
旻儿心道棠七才不会那么傻的跑出来,脑袋一点一点地,终于沉睡了过去。
见状,杨宥临愈发肯定她方才受了大罪,一个女孩子,在这样可怕的山上徘徊了半宿,吓也被吓的半死。
司徒俊彦却目光沉沉,盯着旻儿的鞋子瞧了半天。
柯老早已疲惫不堪,搂着自己的狗子,在地上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铺上两层干草就倒下去,很快发出了鼾声。
司徒俊彦摸了摸鼻子,也找了个角落准备休息。
“你守上半夜,一个时辰后记得叫我。”他道。
杨宥临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今日他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刻想睡也睡不着,干脆趁着夜深人静,好好想明白一些事情。
大巫之事,不管真相为何,他都必须查个清楚!
翌日,当温煦的晨曦落在众人肩头时,天光已然大亮。旻儿在杨宥临温柔的呼唤里醒来,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该走了。我给老猎人留了十两银子,只要他回来了,就能看得到。”杨宥临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这位深夜出门却一宿未归的老人家,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这种话,他是不会对旻儿讲的。
一行人急匆匆下山,各自怀揣心事都没有怎么言语。
直到他们被一条坍塌的沟壑拦住了去路,才停了下来。
“我记得昨晚上山时,这里并无沟壑。”司徒俊彦抬头看向柯老。
却见柯老一脸惊恐地瞪着眼睛,抬起手,指向众人头顶的方向,浑身哆嗦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杨宥临紧紧牵着旻儿的手,仰面看去,顿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一棵极为庞大的槐树,打眼望去就好像一顶巨大的华盖,从高处伸展开密密麻麻的枝丫,宛如枯槁的手掌,笼罩着他们。
司徒俊彦抖了抖身子,埋怨道:“这槐树长得未免也太丑了,瞧那树瘿结的,跟什么似的……”
“鬼脸!”柯老尖叫道,“没错,是鬼脸!”
杨宥临环顾四周,不禁脸色发白。
这槐树的树身与枝干上,树瘿密密麻麻!再细看,竟都像极了真人的面孔,五官俱全,表情逼真,有的像男人,有的像女人,有的像小孩,有的像老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满脸惊恐,有的满脸痛苦,更有满脸奸邪猥琐者……无法一概而论。
柯老绷着脸道:“传说古槐阴气最重,百年以上者会在树上结出鬼脸,而且随着树龄越来越多!而鬼脸越多,古槐的阴气就越重。但这种古槐又偏偏喜欢生长在坟墓附近,专门吸取死人的阴气,听说能连同阴阳两道,打开地府的大门。”
他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
司徒俊彦皱眉道:“少危言耸听,不过就是一棵树罢了!”
然而这棵槐树树皮纹理特殊,竟是将这些鬼脸勾勒得栩栩如生,好似活人被嵌入树皮之中似的。被这样千百张的鬼脸围绕着,谁也不免心里打突。
旻儿低垂眼帘,观察的却是它裸露在地上的树根。这些树根盘根错节,长度惊人,不知道覆盖了地下多大的范围。
如若它是个寄生物……
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他们何至于这么倒霉!
“别管这棵树了,现在该想的,难道不是怎么越过这条沟壑吗?”旻儿面色焦急。
杨宥临走上前,仔细察看沟壑的宽度与深度,皆超出了他轻功可行的范围,紧拧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