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徵一回到斗兽场,便对管事询问福定安的情况。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回道:“那位武士,伤的极重,右臂只怕是保不住了,性命也……”
“如此大事,怎么现在才说?”韩徵十分恼怒,所谓良将难得,他好不容易看中的好苗子,岂能夭折在这里?!
“一群庸医!你即刻赶往驿站,去把张军医请来!”
说完,他命人在前面带路,大踏步往前奔去。
来到简陋的屋外时,韩徵却骤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淤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让他想起自己那年戍边三年后回到神光城,站在奶娘门外那一瞬间。
韩徵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刚才的心情尚未平复,才会如此。
他缓了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杨宥临正好听见动静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面露惊讶。
说起来,杨宥临虽然在数年前帮过韩徵,却从未见过他。韩徵也同样如此,只知道重光君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四处奔走,却从没当面道过谢。
他常年领兵在外,不是抵御外敌,就是剿杀夔族,连神光城的王府都很少回。再则杨宥临这四年一直在天福城,从未出过远门,自然也没有与他相遇的机会。
这是他们二人,此生的第一次见面。
逼仄的小屋光线昏暗,但恰好有一束光从窗棱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杨宥临的脸。韩徵的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瞬!
这个后生的眉眼,怎么会与她如此相像?
“敢问阁下,可是幽王?”杨宥临嗓音沙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韩徵爱才,忙道:“壮士不用起身,我就是韩徵!”
他边说边走了过去,见床边有个矮凳,掀开斗篷便坐了下来。
杨宥临的右臂已然疼过了劲,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目光灼热地打量韩徵,韩徵也在细细地打量他。
“有劳王爷前来探望,定安有要事相告,还请您屏退左右。”
韩徵眉梢微拧,“何事不能当众言明?”
莫非他看走了眼,此人并非良将,而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欣赏,想借机提出什么要求,是个贪图富贵之辈?
不怪韩徵多疑,他因为身份特殊,经常遇见叛徒与细作,见人信三分留七分,不敢轻易相信。杨宥临轻叹一声,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
“王爷,此事万分重要,事关东晟社稷,还请您给在下一个机会。您也看到了,我伤成这样,又手无寸铁,是不可能谋害您的。”
对他这番解释,韩徵心中认可,但愈发觉得古怪,眯起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好,谅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见外人全部退下,房门紧紧合上,杨宥临方才松了口气,以低沉却清晰的嗓音,把自己在古岭村遭遇的一切托盘而出,没有半点隐瞒。
同时,他也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韩徵眉心凹陷,露出一条深邃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