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宥临在私心与大义之间不断拉扯。
他喊来心腹霍帧,吩咐他立刻回府,通知大夫人打开杨府早年修建的地下密道,带领众人避难。又吩咐他,单独去南院一趟,要五姑娘收拾简单的行装,半个时辰后在杨府角门等候。
杨府老宅的密道是十年前父亲命人修建的,十分坚固,并且藏有充足的水与食物。南宫夫人和董姨娘、杨雪罗他们在里面躲避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到那时,幽王也该把天福城内的夔族清理干净了。
不是他偏心,只是把旻儿留下,他实在无法放心。
万一这其中谁人对她生出歹心,她还能活吗?
霍帧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耽搁,急忙策马回府。南宫恕听闻消息,震惊无比,慌忙召集管事和护卫,加强杨府守卫。同时带着何妈率先赶往密道,打开入口之后,命人进去查看过并无夔族踪迹,这才进去。等她安置好了,才派人去通知董姨娘和杨雪罗,以及方姨娘与段姨娘。但凡在杨府有些身份的奴婢和婆子也都躲了进去,大伙儿却默契地把五姑娘给遗忘了,有那么几个记起来的,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嘴。
杨雪罗盯着脚下潮湿的土砖,恶毒地想:要是她葬身在夔族口中,倒省事了。
临到关门,南宫恕良心发作,问道:“可有人见到旻儿?”
众人纷纷心虚地摇头,说不知道。
南宫恕哀叹一声,面露懊丧,险些稳不住身子,“这可怎么是好?快,快扶我出去,旻儿还没进来,怎么能关门?”
董姨娘却很瞧不起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冷着脸挡在前面,“夫人慈悲为怀我们都知道,但这次可是夔族来袭,她自己听到消息却没赶过来,能怪得了谁?还是说,夫人想让我们所有人为她一人冒险?”
南宫恕听她这么说,自然不再坚持,垂下头抹起了眼泪,仿佛旻儿果真死定了一般。
霍帧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冷眼旁观之下,心中泛起一片凉意。
公子的决定是对的。
旻儿带着葛兰,背上小巧的包袱,还特地换了一身短打衣裳,穿上了草鞋。
葛兰因为这副好像仆人似的打扮,心中莫名不安,好几次翘首寻望,都没能看到马车的影子,一颗心咚咚咚地乱跳。
“别慌,哥哥既然说了要来接我,就一定会来。”旻儿现在反而更担心得月茶社众人,她刚才朝四周吹了好几次哨子,都没得到回应。
还有寺庙据点里,闵海四兄妹,也不知道如何了。
不久,一辆油布马车从长街尽头驶来,霍帧挑眉一看,惊喜地说:“是公子来了。”
“快上车!”
杨宥临扫了角门一眼,“没人跟来?”
霍帧回答:“无人跟来。”
杨宥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叹了口气,把旻儿扶上马车。挑起门帘往里瞧,她才发现,这车不止是为她准备的。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姑娘,而且也都带着贴身婢女。本来十分宽敞的马车,因为这个缘故变得挤挤挨挨。
其中,还有一位熟人。
方月蓉抬起脸,看到是她,高兴地勾起唇角:“是旻儿呀,快过来坐。”
旻儿报以恬淡微笑,让葛兰坐在门边,自己来到方月蓉身边。她腼腆地朝其他姑娘点了点头,凑到方月蓉耳边,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月蓉姐姐知道吗?”
方月蓉面露苦涩,捡着要紧地对她说了,对于他们要率先赶往神光城一事,倒并不怎么害怕。
“有重光君在,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旻儿重重点头,“嗯!我相信哥哥。”
她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嘲讽。
“要说重光君也是有意思极了,放着别人不带,偏要带上这么一个孱弱的庶妹。”
方月蓉忙瞪了此人一眼,反唇相讥道:“张秋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们张家,嫡长女没走,你这个旁支的反倒挤上了马车,不如说说看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