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宥临没有回头。
夔已然逼近当前,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旻儿在地上滚了几下,迅速站起来,躲在了一棵足足有一人腰粗的大树后。
葛兰也跟着她跳下马车,与她藏在了一处。
这时,来势汹汹的夔已经与前排的护卫展开了交锋!
杨宥临没有用他常用的佩剑,而是换了一把双刃砍刀,犹如切菜剁肉一般砍杀冲至眼前的夔。无数道利爪迎面袭来,左右皆无处闪躲,他便后撤一步勉力抗住,再反转刀口,直接劈斩下去。
夔的嚎叫声堪比惊雷,一声声敲击着他的耳膜,震动着他的神智,然眼前飞起的血雾越来越浓,没人能看清那究竟是夔族的血,还是同伴的血。
但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杀红了眼,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只能不断地挥舞手臂,砍下,提起,再砍下!
杨宥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用余光瞥向脚下,就见几个熟悉的头颅咕噜噜滚至脚下,眼神坚毅,毫不惧死。
他的手腕开始颤抖,用力咬住舌尖,剧烈的刺痛冲上头顶,让他动摇的心神再次坚定。
张阔带着嘲讽的笑声不停地在他们脑后作响,原来他真的是这群夔的内应,故意接近驿站,就是为了给夔族送上这份大餐。
杨宥临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根本来不及分辨是汗还是血,又要投入新一轮的搏斗之中。胳膊很快重若千斤,刀也开始卷刃,险些要断成两半。
不知道过了多久,冲在最前方抵御夔族的护卫们,纷纷被啃咬肢解,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献血浸湿了泥土。
可怖的场面将马车上的缩头乌龟吓得涕泪横流,两眼呆滞。
他们眼看着自己推下去的奴婢和小厮被撕成碎片,心里禁不住想:下个死的,是不是就是我?
树后,旻儿捂住了葛兰的眼。
“主子,你是不是想……不行!你一个人,绝对不行的!”葛兰的眼泪顷刻间打湿了她的手,她无奈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伸手开始解她的上衣。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换衣服,我不能让他知道是我。”
“可是,万一您……”
“没有万一,我什么实力你不知道吗?”
葛兰看她冷肃的一张脸,就知道自己劝不住。
她边哭边脱下衣裳,只留下里衣,颤巍巍抱着树干,蜷缩着身子。
旻儿知道她害怕,捧起一堆枯叶堆在她身上,低声道:“屏气凝神,实在不行就装死,或许能逃过一劫。”
面前的夔实在太多了,哪怕是她也没有丝毫的把握,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但杨宥临她必须要救!
她也不知道这种坚定的想法是何时有的,但宛如生生裂开的心脏,驱使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扯下一块布料,包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只留出一双眼睛,随后脱掉鞋,释放出两根最粗壮的紫藤藤蔓,一跃上树。
哪怕是胆小怯懦的方月蓉,也在方才推下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她心中内疚难安,却也无法跨越死亡的恐惧。
然而,她现在绝望地发现,即便牺牲了这许多奴婢,依然没有换取一线生机。唯一在这种时候还能从容不迫的,只有那个冷漠残忍的张阔。
他再次出声,像毒蛇那样蛊惑他们:“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愿意做我的奴隶,我保证你们性命无虞,怎么样?”
“想想看吧,是要死的像地上这堆东西那般难看,还是投靠我?”
“什么,我卑鄙?对,我确实卑鄙,但那有怎么样,你们为了活命还不是要跪下来求我。”
方月蓉狠狠哽咽着,却已然心旌动摇,往身后看了一眼,竟是打算对张阔妥协。
就在这时,从一棵高大的树上射出几十根藤蔓,如同天上掉落的救命稻草,扎入夔族群中,把狰狞凶悍的夔一个个地捆了起来!